排个位置,坐在他旁边好不好?”
看见她点头承认,鱼丸登时怔住了,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一个不可置信的神情。良久,嘴巴撇了撇,小小的脸上有失望、有震惊、有委屈、有难过,像七月份的天气一样陡然间生出多重变化。须臾,起身掸一掸膝盖上的草沫子,甚么话都没说,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地走了。
雪颂被他的行为整得一头雾水——唔,她成婚同他有何干系,做甚鱼丸会闷闷不乐?小小的毛孩子竟能在瞬间做出那样多的表情,到底是跟着无妄长大的,浸满了他与生俱来的难以捉摸。
眼皮轻轻的抖了两下,心底有个地方泛着轻微的酸涩与疼痛。
无妄。
说来,无妄现下在做甚么?无生谷消息闭塞气候寒冷,他是否在落雪中知晓她要成婚的消息?若是知晓,他又有甚想法?
叮咚流淌的河水唤醒了她,雪颂惘然笑了——管他知不知道,管他有甚想法,过了今日她便是九里明的夫人,那些早无人知晓的前尘往事应当如烟飘散了。
她抬头看了看当空的太阳,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该回房准备一下晚上的拜堂典礼,免得到时手忙脚乱的生出差错。
华美绚丽的裙踞逶迤脱在身后,雪颂正一正头顶的赤金如意步摇,不紧不慢的往魔宫前头走。
41 暗度陈仓计
银装素裹的无生谷同红装锦绣的魔宫有着天壤之别,这里永远没有温和柔软的清风,有的只是铺天盖地昼夜不停的罡风。鱼丸神情失落的御风回来,小小身影被日光拉得无限长,推开雪中小筑的木头门,话也不愿多说,径直扑倒躺在床上,活脱脱像条死鱼。
无妄正坐在窗前临摹一幅古画,委地的墨发皆堆在脚边,一袭窗外雪映得他面如冠玉。见鱼丸回来了,特特热好一罐牛乳放到床榻边给他喝,装牛乳的罐头是他前几日新做的,小心磨去了毛边,不会割伤他的嘴巴。
一刻钟过去了,牛乳还放在远处,只有若隐若现的热气蒸腾弥漫着;半个时辰过去了,牛乳仍放在原地没动弹,应当是冷透了,连热气都不往外蒸腾。
要搁在平时,牛乳放下去一炷□□夫就没了,鱼丸还会嚷嚷着不够喝,让他再重新热一罐,今日却迟迟不见鱼丸喝它。
小胖子方才跑出去一会儿,回来就开始不吃东西,无妄觉得十分奇怪,这不是他的一向作风。他走到床榻边耐心问他:“为何不吃东西?可是胃里不舒坦?可要去药仙那里看看?”
鱼丸翻了个身,将半截肚皮露在外头,叹气道:“漂亮哥哥我没心情吃东西。哎,鱼活着真是太痛苦了,我本就没有娘亲父君,这下连喜欢的漂亮姐姐也要没有了。”他又摊手叹息道:“哎,我喜欢桃华,她嫁人了;我喜欢雪颂,她亦嫁人了。长久以往下去,我还做甚么小鱼精,干脆去做月老好了!”
房门没有关严实,有不分明的风吹进来,吹乱了额前的几缕碎头发。深不见底的眸子微微动一下,无妄淡淡道:“哦?”
一个猛子扑倒在无妄怀中,鱼丸委屈啼哭道:“嘤嘤嘤无妄你知道嘛,雪颂就快要成亲了!鱼丸很喜欢雪颂姐姐,她若是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再也不会来找我玩耍了,她会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豆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滚落脸颊,可见当真万分伤心难过,抽噎道:“况且……况且鱼丸觉得,雪颂姐姐不能嫁给旁人,他们都配不上她,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要嫁也应当嫁给鱼丸最喜欢的无妄你!”
鱼丸以前动不动就爱哭几声,自从被雪颂说他没有男子汉气概后已改变了不少,甚少再拿哭来威胁人。见他哭的心酸,无妄轻柔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心不在焉道:“外界的传言竟是真的?她是魔族的女帝,手中握着魔族芸芸众生的生死,不晓得娶她的公子是何等身份家世,又唤作何名。”
“我偷偷看过一眼,长得没有我们无妄英俊,我不喜欢。”鱼丸噘着嘴巴嫌弃道:“他们唤他九里明,这个名字难听得紧,我也不喜欢。”
不喜欢三个字甫一说完,无妄失手打翻了搁在一旁的冷牛乳,向来波澜不惊的面上头一回露出震惊的容色:“九里明?”
他听说了雪颂要嫁人的消息——她是魔族的魔帝,魔帝嫁人自当是三界议论纷纷的一桩大事;却不曾知晓,雪颂要嫁的人竟是九里明!
鱼丸不解的抽泣道:“对对对,是九里明,就是他要娶雪颂姐姐。”
心陡然向下沉了几分,无妄猛地抬起头望向窗外,已是云蒸霞蔚的傍晚时分,若他脚程快一些,一切都应当还来得及。无暇收拾流淌一地的牛乳,他敛起宽大的袍子,急匆匆向外走。
鱼丸追出来扯着嗓子道:“漂亮哥哥你去哪里啊?可是要像上次破坏雪颂相亲那样去破坏她的婚礼?”快速的擦汗眼泪,掐着小肥腰意气风发道:“你等一等我好不好,鱼丸也要跟你一起去!”
御风比腾云要快一些,此时此刻依自然要选择前者,哪怕辛苦一些也没甚么。无妄顶着风腾在半空中,漆黑的墨发与宽大长袍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