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头儿笑道:“刘馆主真是风雅人,实不相瞒,商班主书法上师从南郡的大岳。”
刘荣升连连赞叹之余,心下更是肯定了这位商班主必是哪位大富豪养的极受宠的外宅了,这个新音社,赚钱倒还在其次,打名头是主要的,管头儿又懂行,又会做人,这打炮戏看样子是成了一多半儿了,他乐于再推上一把,若能因此结识到新音社背后的人对他必定也有助益,便细细的将邀请的人挑选出来。
最后刘荣升方在管头儿的百般推让下,在官员的请帖上并排写了自己的名字——其实以往但凡来了戏班子驻馆,他也一定会送请帖过去,但他看着商雪袖那特意前面留了空的落款,管头儿和这位商班主实在会做事,心中也舒坦了不少,又将诸如哪位大人爱看南腔,哪位宝眷爱看武生戏,又有什么避忌等叮嘱了几句。
到了打炮戏的正日子当晚,荣升戏馆大门两边挂了极大的幕布,一侧写着明剧献演、新音社等几个大字,另一侧写着琵琶记的戏报,下面极大的三个大字,商雪袖,下面方依次列了李玉峰、柳摇金等人的名字。来看戏的客人有的在幕布前有所停伫,看到商雪袖右下侧的“赵五娘”,不免议论纷纷,青衣挂头牌,小戏班子或者常见,但上了规模的戏班子却不多见。
不管怎样,刘荣升站在门外,在恭迎各位贵客的同时,想到大门口早早挂出的客满牌子,内心却不免有点感慨。
这出《琵琶记》的打炮戏,新音社选的是很讲究的。
这出戏原本也是南腔中的一出有名的大戏,苏城是从南到北主干水路上的必经之地,而戏中赵五娘也是北上寻夫,客商旅人看了不免有所共鸣。还有一点就是这出戏虽然中间苦了些,但最终却是个大团圆的结局,女客人乐见最终蔡伯喈没有做了一个负心人,男客人乐见蔡伯喈两妻共处,一门旌表。
三天前刘荣升还没有多想,但今天突然就觉得,单从这打炮戏的选择上看,新音社不简单,那位商班主也不简单。
正想着,看到两个老对手也是老朋友的春荣戏馆的马老板和满福戏馆的张老板相携而来,急忙笑呵呵的迎了上去,道:“马老板!张老板!您二位愿意赏脸过来,我这荣升戏馆儿是蓬荜生辉啊!”
第五十七章 打炮戏
马、张二位老板身材都不约而同的有些发福了,两个一起拱拱手道:“刘老板久候了!”
都在苏城,就这三家戏馆,两位老板早就得了消息,荣升馆签了个唱“新”戏的“新”班子,本来相约而来看看上座不满的笑话,没想到却看到了“满座”的牌子,心里都有些不自在,见刘馆主还要引着他们到楼上雅座,急忙谦让道:“刘老板,我们哥几个不是外人,你忙你的,我俩熟门熟路,自己上去得了!”
商雪袖已经扮好了戏,两只手静静的捂着茶壶,闭目坐在椅子上默戏。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临到要演的关头,她需要把最后一点时间留给自己,外面传来了一点点嘈杂声,她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侍立在旁边的青环立刻掀了帘子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了来,正拿捏不准要不要开口,就听商雪袖闭着眼睛道:“说。”
青环轻声道:“小玉桃不小心弄脏了柳摇金的衣服,就是《悲逢》那场蔡伯喈要穿的那件水蓝绢绣褶子。”
商雪袖微睁了眼睛,道:“换个就是。”
青环小心道:“柳摇金今晚是二牌,所以有些不依不饶,小玉桃她……”
商雪袖斜瞥着青环,冷声道:“出去说我说的,换那件大红的,再吵就别唱了。”
青环点点头出去了,不多时,外面立刻噤了声,再进来时,青环额头也有些见汗,她总觉得现在的商雪袖和以前那个住在莺园的商秀儿姑娘判若两人,刚才斜瞥的那一眼,仿佛从眼缝里透出寒光一样,那么严厉。
麻子六刚去更衣了,没看到这档子事,回来以后才知道,看着柳摇金和小玉桃之间还有些别扭,跺着脚道:“让我说你俩什么好,这出戏商班主费了多大的功夫给你们说戏?要是因为你俩给搅合了,我第一个不饶你们!你当商班主是什么人?商班主背后又站着什么人?”
小玉桃已经被她哥哥教训过一波了,因为年纪小,倒不记仇,笑嘻嘻的到柳摇金面前,道:“相公请息怒吧。”
她在这里演牛丞相的女儿,柳摇金无可奈何的笑了,又见青环从里屋过来,道:“商班主说,本没有什么大事,也知道大家伙今晚是打炮戏,有点紧张了,衣服什么的不打紧,戏都在自己身上,只要大家伙儿抱着团,这炮一定能打得响。”
包括柳摇金和小玉桃在内,大家齐齐点头应了一声,麻子六叹道:“你看看还要让商班主为你们操心!”
青环回了屋,看见面无表情的商雪袖,又想起刚才班子里的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