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亭抬眼看着那宫女的表情,她头一次真切的感觉到了自己地位的卑微。说什么帝姬嫡女,说什么皇上的第一个女儿,一朝入了冷宫,真是全宫上上下下都看不起自己。
她试着挣扎了两下,太监的力量让她觉得肩膀传来阵阵痛楚。
偶尔有几个往来的太监宫女,先是对太子仪仗跪拜之后,便是像看笑话那样的打量着燕亭,走远了还会互相嘀咕一番。
这些也就罢了,最让燕亭心寒的是,自己的亲弟弟、天朝的太子爷见着自己被人欺负成这样,竟然就那么站在远处,动也不动。
他低头看向燕亭,不知怎地却始终不敢与她对视。
燕亭觉得鼻子一酸。
入宫以来,不管遭遇什么境况,她都从没感觉到无力,直到现在。
若是可以,她着实想大哭一场。
可她愣是将这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不能哭!一旦哭了,便真是认输了,一旦认输了,只怕别人会更加瞧不起她。
她强忍着把那酸涩委屈都吞进了肚子里,双目微闭。
眼睛再次睁开时,那双眸子里却是pēn_shè着一种不屈的火焰,这眼神看得那几个狗仗人势的太监宫女都是有些打怵。
他们早就听说清玉苑的燕亭公主是个草包,却是未曾想过孬种草包竟然有这般魄力。
宫女对那太监使了个眼色,他们便是打算折了燕亭的胳膊,让她长个心眼儿。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听得一声冷清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够了。还不快住手!”
是太子爷发话了。
太监们齐声道了句:“是!”便是松开了燕亭。
燕亭的衣裳本就不怎么光鲜,被人按到地上一顿折腾,更显狼狈。她活动了一下微痛的臂膀,打扑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不忘捡起装着汉堡的包袱,挺起了她的胸膛,转头走了几步。
你不仁我不义,既然你如此狠心,我又何故要热脸贴冷屁/股。燕亭如此这般的想着,收拾了她的尊严,便是准备离去。
“燕亭。”那冷清声音再度响起。
太子爷往前走了两步,拉着燕亭的衣袖:“好久不见。若你有空,且去那边亭中坐坐吧。”
“太子……”后面的宫女显然还惦念着她家主子的身份,试图劝阻。
“不必多言。你们且在这里候着,本宫自有分寸。”太子说罢,便是带着燕亭往那亭中走去。
燕亭其实很想扇太子一个巴掌,然后嚣张的离去。这丫熊孩子装什么好人,早干嘛去了!之前自己被按在地上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挺身而出……
可她也只敢想想,并不敢动手。她又不是傻子,在那大内太监的监视之下,她随便一个过分的举动都有可能带来极为恶劣的后果。
她还是跟着太子燕诀去了那亭中。
这几日的天气好的离谱。明明是隆冬,却愣是不那么寒冷。那亭子附近植了几株梅,芬芳吐蕊,傲骨盛开。艳红的色泽缀在墨色的枝子上,很有诗情画意。
燕亭在凳上坐了下来,眼睛盯着梅花。她手中捧着温热的吃食,心却十分冰冷,这种情绪向上蔓延着,使得她的表情满布着寒气。
沉默了一会,太子开口了:“燕亭,你最近还好吗。”
他并没有称呼自己为姐姐,只是直呼大名。
“燕亭”两个字,拉开了二人的距离,显得很是生分。
“你说呢?”她挑了挑眼眉,甚是抱怨的看着他。
说来也是奇怪,太子本是看着燕亭的,但燕亭的视线一经对上来,他便如同受了惊一样,慌忙看向别处。
燕亭瞅着他的侧脸,心说这孩子除了消了儿时的奶胖,基本没怎么变化,眼睛还是那般好看,鼻梁还是那般高挺。虽是个少年的年纪,但言行举止已经与一个老成的大人无异。
“刚才那些奴才得罪了,你别往心里去。”他负起手来说。
“呵。”燕亭讽刺一笑,“若是没有主子的授权,当奴才的又怎么敢动手。是,也是怪我,入了冷宫就该有个自知之明,儿时情分早已不再,我又何必一厢情愿的来受这鸟气!”
她说着说着的确是来了气,起了身,对着太子恭恭敬敬行了个九十度大礼:“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惊了太子爷的大驾,我给太子爷添堵了!谢谢爷的不杀之恩!”
燕亭刺挠了太子爷一番,转头便是准备走。
“燕亭!”太子爷叫了一句,抬手便是扯住了她的衣袖。她转头见着太子眼中饱含着泪光,这神情与她记忆中的男孩重合起来。
他这一唤,她一下子便是心软了。毕竟是亲弟弟呢。
他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嘴巴微微张启,一闭一合,似是在考虑如何将话说出口。
然犹豫片刻,太子的万千思绪只化成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他轻轻松开了手。
燕亭沾着灰尘的袖子缓慢从他的指缝中滑落而下。
“你走吧。”太子转过身去,眼睛投向更远处。“好好保重。”
事已至此,燕亭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转身离开。
出了亭子,一抹斜阳洒在燕亭身上。她身上是暖的,心却是冷的。
“姐姐,姐姐。”
曾经那个牵着她衣角,跟在她身后的男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又究竟是什么使得本来亲密无间的姐弟成了陌路。
走了几步,燕亭回头看了太子一眼。他的侧身几乎没有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