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趁他去排队拿药,她偷偷拨电话给王家安。
电话接通,王家安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给我打这个电话。”
“那你不如直接告诉我,省得我带病求人。”
王家安低头翻记录,低声说:“余乔,他患有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并且是最糟糕的一种……”
“你讲通俗一点。”
“创伤性再体验,在他潜在记忆或梦中会不能自控地反复出现与创伤有关的情境,多数时候伴随触景生情反应,或者是臆想,令自己认为创伤性事件再次发生,不断地重复体验当时的痛苦。”王家安合上记录,斟酌着说,“余乔,你要有心理准备,他这样的心理状况很难得到改善,需要药物治疗与心理治疗同步进行,也需要家人配合,你懂我意思吗?”
余乔不由自主捂住胸口,艰难地开口问:“要我做什么?”
王家安说:“就像当初你母亲和小曼做的一样,不要给他压力,尽量让他快乐,最重要的是尊重他,给他自由,当然,不要忘了督促他按时吃药,以及按时来见我。”
“好。”
又到了窘迫无助的时刻,她站在十字路口,茫然无措,身边人步履匆匆,没人能给她答案。
好在她一回头,陈继川已经拿好药走到她身边。
余乔忽然拥抱他,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仿佛久别重逢一般。
“怎么了?就这么离不开我?”
他的声线如此温柔,令她忍不住在这一刻祈求上天,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多给他们一点快乐,令他们不必孤苦无依,亦不必苦海求生。
余乔把头埋在他锁骨前,闷声说:“陈继川,说你爱我……快点。”
他笑,环住她的手臂再度收紧,用这世上她最中意的声音说:“我爱你,很爱你。”
“最爱我吗?”
“是啊,最爱是你,小傻子。”说完一巴掌拍她屁股上,拍得她屁股发麻,“赶紧走,别杵这儿挡道。”
余乔被他拖到一边,不忿地质问他,“爱我怎么还老欺负我?”
“我欺负你什么了我?”他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我可什么都听你的了,从前我妈我叔让我配合心理医生,我理都不理。”
“为什么?”上了出租车,余乔靠在他身上,轻轻问。
陈继川轻描淡写地说:“不为什么,就觉得以前太混蛋了,想补偿你,想对你好……哎,又哭了?怎么随随便便说两句你就感动成这样,让我多没成就感啊……”
他替她擦掉眼泪,看着她因昨夜而哭肿的眼睛,长叹,“我后半辈子,只要对得起你就行了,别的我不管。”
余乔笑,眼睛里闪着眼泪的光,即便她素面朝天、疲惫不堪,却仍然是他记忆中最美的模样。
她说:“陈继川,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你答应我。”
“嗯。”他吻在她红肿的眼皮上,低低道:“会好的。”
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美的承诺。
第四十九章全心
余乔决定辞职。
硕士毕业之后她一直和小曼一个组,做刑事案件,小曼算她半个上司。
早上事情不多,诉讼律师一多半在出外勤,余乔与陆小曼都有空余时间,便一同坐在一楼咖啡厅里发愣。
舒缓的钢琴声环绕在四周,小曼一连往热咖啡里倒了两袋糖,抿一口却又皱着眉头嫌腻,“这不是你第一次为了他改变工作计划,余乔,他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很重要。”余乔翻弄手机,回复人事部门的问询信息,“工作可以再找,陈继川只有一个。”
“那是因为你财务自由,有底气说辞就辞。”小曼心情也不大好,她与田一峰之间越顺利,她的负罪感与心理压力就越大,有时候甚至故意找茬,就等田一峰失控,只可惜每一次都落空,到最后连作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你真打算养他一辈子?”
余乔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不敢想太多。”
“你家里人呢?考虑过没有?”
一提起黄庆玲,余乔就开始唉声叹气,“我妈是一道难关。”
“阿姨知不知道……”
“不知道,根本不敢告诉她。”余乔颓丧地趴在桌上,“我以后都不打算和她说。”
小曼犹疑,“瞒得住吗?”
余乔却忽然说:“你觉得移民怎么样?”
小曼一惊,“你要去哪儿?跟陈继川商量过了吗?”
“没有,只是家里有亲戚在澳洲,我觉得那边人少,把房子卖了过去生活也不错。而且你记不记得我们接触过apx,现在国内企业去海外上市的项目也不少,不愁没工作。”
陆小曼对此难以置信,“余乔,你是不是中邪了?为了个男人,要这么天南海北地飘,至于吗?”
“至于啊。”余乔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意,理所应当地说,“因为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我的男人。”
小曼翻个白眼,“妈呀,真受不了你,肉麻死了。”她拿上车钥匙,准备跑一趟公安局,“你要走就走吧,反正富婆总是有各种选择。”
“我都这么倒霉了,你还要挖苦我。”
“要我跟你换,我一定甩了陈继川去找小白脸。”
余乔腼腆地笑,“他就是小白脸啊。”
“就他?瘦不拉叽的小排骨?拜托,你的品位我可真不敢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