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尴尬至极,他们都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却都不晓得接下来该如何做。一瞬间,展戍以为自己回到了学生时期,那种站在训导主任的办公室才有的伪装的镇定,令他忍不住发怵。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展戍整颗心都要被这样的沉默凌迟至死的时候,景夜终于轻轻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缠住他的脖子。
她没有说话,均匀的呼吸拂过他的耳边,他觉得耳朵痒痒的,心里痒痒的,就连嗓子,也变得痒痒的。
“我们不要回g城,等我把这边的公司彻底结束,就一起出国吧……新加坡或者澳洲?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过去。”
在听着展戍告白的某瞬间,景夜忽然愣怔了,我们的过去……并不是那么好忘记的啊。
景夜依然伏在展戍的肩膀上默不作声,她沉默的样子令展戍想起许多过往的琐碎,她跟他斗嘴的姿态,她和他冷战的模样……到最后,展戍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爱你的。”
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再甜蜜再温柔的告白,也无法填补她生命中的那个空洞,那明明是他亲手造成的。
仿佛如梦初醒,景夜终于选择与自己和解,微微偏过头,吻上展戍的侧脸。对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来说,这样蜻蜓点水的吻无异于挑逗。展戍的呼吸声渐渐加重,抬起手扳正她的脸刚想吻下去,却看见她哭了。
雾一样的眼泪,照亮了他内心的**,也令他开始胆怯。正当他下定决心收手时,景夜却如同今朝已是末日一般,决绝地吻上了他的唇。
这样寒冷的冬天,如果不依靠些什么,或许真的熬不过去。景夜缓缓地闭上眼睛,看到的是幽蓝的水泽。
这一生,从女孩走到女人需要凭借多少爱?
又或者,我们需要的,不过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勇气。
7
那天之后,展戍便开始着手处理关闭公司的相关事宜,景夜看在眼里,却从不过问。
又是周末,景夜心血来潮想要自己下厨,然而附近的超市却没有想要的那种调料,只好搭车去学校附近的一家超市——她记得自己以前在那里见到过。
老人们总爱说“冤家路窄”又或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来还是有那么些道理的。当景夜站在高出自己许多的货架旁看见几步之外的程屿时,勉强笑了笑:“你的身体恢复了?”
程屿的身前还放着购物用的手推车,看身形,似乎消瘦了一些。景夜尴尬地站在他面前,忽然觉得自己挽着的购物篮有千斤重,虽然里面明明只有调料而已。
又沉默了一阵,程屿直接跳过她的问题:“你买好了?”
“好了。”
“那一起去结账吧。”
这个时候还是午休时间,客人最稀少的当头,收银员倦意十足,一边散漫地扫描商品,一边稀松平常地问:“一起的?”
“不是。”
“是。”
景夜猛地抬起头,撞上程屿坦然得令人心痛的眼神,最后还是选择妥协:“那就一起吧,麻烦帮我们分装成两袋。”
“好的,一共是一百零三块七。”收银员不紧不慢地报着价,景夜看了看台子上的调料不禁苦笑,大概今天是没心情做饭了吧。
从超市出来时恰好是下午三点,冬日里凄凄惨惨的阳光落在两人的肩头,谁也没有先说话。景夜在等程屿和自己告别,可程屿却好像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仍是站在她身边,目光聚集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上。
“我又搬出来了,不过不是以前那个地方。”
“嗯。”
“你没有别的想问的?”
“嗯。”
尽管如此,景夜摆明了的敷衍态度却没有将程屿激怒,他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支出来,点燃。
这次换景夜感到诧异,手紧紧攥住袋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在我第一次发现你抽烟之后。”
“你……知道我抽烟?”
“或许我还知道很多事,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知道罢了。”程屿顺手掸掉烟灰,微微笑了。
他的笑容里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干干净净的难过,这让景夜的大脑骤然变得一片空白:“我不明白。”
“你知道的。”程屿似乎是在说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恳切而镇定。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只有你知道,为什么我做到这种地步,你还是没有想过要回头,哪怕只是犹豫一下都没有。”
说完这句,程屿猛烈地咳嗽起来,景夜这才懊恼起自己的愚蠢,他的身体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可除了懊恼,她还心虚,她从没有如此害怕,怕直视程屿的眼睛,仿佛看一眼,就会丢盔卸甲、前功尽弃。所以当大脑向她的身体开始发出逃跑的讯号时,景夜毫不犹豫地贯彻实施了。就好比一个狼狈的逃兵,迫不及待地希望远离战败的可能性。
程屿追上景夜的时候她买的东西已乱七八糟散落一地,调料很刺眼,花花绿绿的水果很刺眼,然而最刺眼的,还是眼前这个人。
或许是旧伤口又被牵动了,程屿的呼吸重得令人浑身颤抖,而就是这样,他也还是用力圈住眼前这个背对着自己的人的腰:“我曾经那么努力过,我告诉自己只要陪着你就好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