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之与李秋容今日也并未尽兴。起初,她们比谁答的灯谜多,这些纸灯笼在她们眼里自然觉得不好看,就取下谜纸,任其挂在原处。
可是她们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挽着母亲,一遍遍走过来,却发现灯笼上的谜语都是被拆开取走的,很是气愤,好好的灯笼挂在此处,为何偏偏只取走谜面,小姑娘觉得此事不简单。
“啊,终于让我抓住了,你们两个破坏灯笼的人。”穿浅青色袄裙的姑娘拦在她二人身前。
小姑娘站定之后,还一本正经地压了嗓子,“二位公子为何只取谜面不取灯笼?”
赵容之看一眼对面的小姑娘,梳着双髻,带着几朵绢花,全身一点珠玉饰物也无。这大约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只是大胆些,她便起了玩笑之心。
赵容之按下李秋容的手,笑着走过去,“小娘子想要灯笼么?不如这一盏,赠与你。”她手上这一盏灯,是用上好的浮木特意定做的八角宫灯,刚取回来,漂亮细致,提在手里也很是轻巧,里面放了四只蜡烛,很是明亮,点缀在淡青色的纱上的画,也栩栩如生。
没想到小姑娘并没有欣喜擅动,或者羞涩退却,毕竟她与李秋容都是贵公子打扮,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
“无事不受礼,二位公子还未答我,为何破坏花街上的灯笼,这一大片灯笼上的谜纸,可是都被二人揭去了。”她手指一点,她们身后的侍卫手里除了花灯正是各一卷红色谜纸。
“吾等答出了谜底,自然是可以取走这些灯笼。”本是如此,这边一片小灯海,都是解出谜语便可取走灯。
小姑娘逼近过来,一脸正气,“那二位公子为何不取走?”
“这,”自然是拿不下。“这样若是有人喜欢,自可拿走。”
李秋容也附和,“我们可是助人为乐也。”
“助人为乐,可答灯谜而来的灯笼才是乐趣,你们将谜纸都取走,留在这的灯笼已经失去了可以给别人的乐趣。”只有自己想过的,答出来才有意思,没有谜语的纸灯笼,是会被人嫌弃的。
赵容之倒很快就转换过来,微微低头,双手行一礼,“二人知错了,可事已至此,不知姑娘该如何打算?”
“劳烦公子将谜纸归还,小女子自会一一张贴回去。公子若想继续猜谜之乐,还请不要随意取下谜纸。”小姑娘对他们快速的道歉顿了一下,却立刻又伸出手来。
赵容之让人将谜纸归还,她执意想送一盏灯,那小姑娘却坚决地退却离开。
李秋容很愤愤,“为何要听她的,这些灯笼本就是官府放在这里,随意而取。”
赵容之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转身准备离开,“正是因为是官府送来的,所以竹枝米纸都是最简单的,唯一好玩儿的,真的就只剩下猜谜了。”
“可,”李秋容想了想又没有说话,跟着赵容之准备走出这一小片灯海。
赵容之心底虽是有些气愤,却也佩服那小姑娘的胆气和自持,倒是一个心性纯良的女子,可惜命贫,有多少富贵人家的女子,看到了也不过是金银美色,皮相胭脂而已。
穆成风醒来的时候,自家哥哥正在一旁坐着靠在床柱上浅眠。
她轻轻一伸手,就碰到了他的袖子。轻轻的,她抓到了那只手,抬起头来,就是一道温柔的目光。
哥哥与父亲的目光总是特别的,很温柔很温柔。珠姐姐的目光也很温柔,却也总是明朗温暖的,像春日阳光。
可父亲与哥哥的目光,似乎是温柔的带着小心翼翼和无限宠爱,看久了,觉得像轻风,轻轻的柔柔的,有时又回刮来一阵雨丝,似乎有些愁意。
那时候,她就知道,他们在想娘亲了。
穆樾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将靠枕拿过来,扶着她坐起来,又拉好被子,轻轻问,“要吃些什么吗?”
穆成风摇摇头,“嗯,不饿。”她抬头四周,这里虽然与她的闺房布置得相差无几,满眼红粉浅青,绫纱挂珠,连窗户的方向都一样,却不是她的闺房。
“这是哪里?”
“暖香阁,在京都北顺昌四街,木棉胡同,你在这就当散心了,院子花园都大的很,想吃什么玩儿什么让人买了来,尽量不要出门太远露面,只住半个月,等父亲请了旨去两浙巡查军务,就带你同往温州。”
“那你呢?”穆成风抬着头问。
“我过几日就要出门一趟,或许一两个月就回了。”穆樾理顺她歪散的几缕头发,轻轻拍她的头,“你就在温州等我,我到时候就直接去寻你好不好,到时候,我们就住在温州江心屿那边,听说那里很美,父亲早已经买了宅院,好像离雁荡山也不远”
穆成风没说话,歪着头扑倒他怀里,穆樾也没有再说下去,一手轻轻揽着她的额头,免得她闷气,一手只轻轻拍打她的背。
穆成风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我可没有哭,哥哥会平安回来的,对吗?”
“一定会。”
“那你要给我写信。”
“好。”
“要给我寄好玩儿的东西。”
“好。”
“不要生病。”
“好。”
“好”
圆柱纱幔边的木叶端着来时的粥转身回去,送到小厨房准备再热一热。
穆樾在清晨里就赶回了府中,穆家也早已习惯四小姐和二公子去各处庄子游玩居住,四小姐的婢女一批又一批,她的居处也是每日有人打扫着,每日燃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