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而是他不曾得知。
范橘听他这样说,反倒有些惊愕,抬起头看他半晌,发现他的神情没半分说笑的意思,才扯扯嘴角,毫无说服力,无奈至极道:“说起来荒唐,可的确是先父托梦!”
“那时皇上下旨表彰,称先父替皇上挡刀而亡,给了我世袭百户之职。家母与先父感情甚笃,得知先父亡故,日夜垂泪,深恨不能将父亲尸骨找回。但世子爷知道,战死的将士去哪里找寻尸骨?无奈之下,叔父带着我与家母一起去了趟南平,打算找到当时的战场祭拜一番,也好了了母亲的心愿。”
“那天我们购置了祭品,借宿在附近人家,准备次日去祭拜,到了晚上,我却梦见父亲浑身是血,他跟我讲述了当日发生的事,述说自己死因。那时我年龄还小,很是害怕,也没敢相信,只当是自己胡思乱想做了一个荒唐的梦。哪知次日祭拜完返程时,我坐在马车上睡着竟又梦见父亲,他斥我不孝,父亲血肉被人生啖,却不想着报仇,轻慢至此!还告诉我杜禀忠杀他的地点,若我不信,可去查看,杜禀忠当时怕留下线索引来追兵,烧火化掉冻土,用刀在地上挖坑,把他的头颅和衣物埋在坑中,我去一看便知真假!”
“我惊醒后没敢告诉母亲实情,只说父亲托梦,称他的头颅遗落在外,父亲梦里告知了地点,要我去起出来带回故乡。”
赵衍心道,那个地方定然一定有范父头颅,否则范橘不会对托梦一事深信不疑。
“那时候已经春暖花开,在父亲指点的地方果然挖出了头颅,虽然已经腐烂认不出来,但土里埋的里衣鞋子都是母亲的针线,哪能认不出来!”
☆、第40章 污眼睛的字
“我后来想想,父亲担心母亲得知受不了,才知托梦于年幼的我,所以我便也没敢告知母亲,一个人藏在心里这么多年……”
“哦,你今日说出意欲何为?”赵衍问道。
范橘再次磕头:“先父这样的死法,若不能为他报仇血恨,岂不枉为人子?但是,在下位卑职小,想要报仇无疑痴人说梦!别说那位......”
他伸手指指上面,“就算杜禀忠,在下也没一丁点办法。世子爷您不一样,您虽看起来孤身一人,可您的背后站着北疆数万将士!”
赵衍沉沉盯着范橘,想当年范橘得知父亲死因时年方九岁,那么小小的孩子竟能一个人守住秘密,在仇人眼皮底下不动声色隐忍多年,其心性可见一斑。
他今日敢将这段密辛和盘托出,笃定自己不会把他卖了,自然不会是贸然行事。这样的人不用跟他装糊涂,他一定是查到了什么,得知了自己某些秘密。
“而且您......”范橘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牙道:“您跟在下有共同的敌人,在下虽位卑,但蚂蚁再小也有用处,不定哪日就成了世子爷手中的利器......”
他抬头偷看一眼年轻俊美的世子爷,对方睫毛下垂,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杯盏,看不清任何神色。
但偏偏这漫不经心的神色看起来那么威严与高贵,带着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令人不由自主生出卑微之感。
他忙垂了头,斟酌着言辞,缓慢的道:“淳和十八年,顺义王进京,皇上连夜招顺义王进宫叙话。那晚皇上很高兴,听说因跟王爷多年未见了,一定要喝两杯。当日恰逢在下值守宫门,王爷离宫时有些酒大,上马车走了片刻,又下车到路边呕吐。在下下职时天刚蒙蒙亮,路过王爷呕吐的地方时,发现旁边死了一只野猫……”
他说到这里偷眼看赵衍的神色,没能从年轻的世子脸上看出半点情绪波动。
“在下把野猫带回去找人查死因,说是被毒死的,而那野猫口中有呕吐物的残渣......”
赵衍真的无动于衷吗?他只是掩藏的好罢了!那年他得知父亲是中毒而亡时也曾满怀焚天灭地的怒火,也曾恨不得冲进宫去杀了那人!两年来他早已学会将恨深深埋下,即便那恨时时会如同滚烫的油一般煎熬着他的内心,也会学着表面不动声色。
范橘的话说起来轻松,赵衍却知道实情定非什么巧合,他背负着深仇大恨,因而事事留心,处处留意,试图从一些微不足道的蛛丝马迹中找出有利自己的因素,等待时机报仇雪恨。
“在下虽不知王爷是怎么保住性命的,但在下知道,王爷那样重情重义的人或许会为了大局咽下这口气,而世子爷一定咽不下这口气!而且,在下在他身边伺候,难免得知更多的事情,天下人皆知,皇上视顺义王为兄弟,视世子爷您为子侄,实情到底如何?在下还是能够看出一二。”
这其实也并不是十分秘密的事情,只要有心,总能察觉一二。京中最不乏心思洞明之人。
“实不相瞒,这次出行,在下知道队伍中有人领着十日往京里送一次信的密令,信里自然写的是世子爷的一举一动。”
他似是怕赵衍阻拦他说下去,也或许急于表明态度,急急道:“哦,这人世子怕是想不到,他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庄小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