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视时间不能太长,所以荆寻就等在车里,一边等一边回复各种群内消息。这支短片由他自掏腰包又亲自担任制片和ae,需要联络沟通的事情多如牛毛又细碎无比,仿佛回到创业初始一人多用的时代。
那个时候星忆才多大?小小的一个小婴儿,躺在母亲怀里咿咿呀呀地看着他笑。
现在却连一个好脸色都懒得给他了。
刚放下手机,就看见舒星忆从停车场入口走进来,身边照例跟着那个胖乎乎的,身上的校服要比他女儿宽出两倍的男孩子。
“以前是个小瘦子,现在换个小胖子,”荆寻“啧”了一声,“审美怎么一点儿都不像我啊。”
舒星忆拉开车门,荆寻立刻切换为温柔的父亲,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吕学武好点了吗?”
舒星忆沉默地摇摇头。荆寻用膝盖想也知道这种问题也就是问了好听,基本等于白问。
“别担心,会好的。”
这句安慰也基本属于白说。
出了停车场,荆寻问梁鑫:“这位小……小同学你家在哪里,叔叔把你送回去。”他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小胖子”。
“不用了叔叔,就到公交站就行,现在时间还早没关系的。”
“真的不用?”
“真的真的!您在前面那个站点把我放下就行。”
车一停,梁鑫赶忙道谢,一一边吭哧吭哧往外挪,甩动胖胳膊胖腿儿一摇一晃地追赶要出站的公交车。荆寻看得忍不住噗嗤一乐,换来舒星忆狠狠地一记眼刀。
他便赶紧换个话题:“我昨天跟你们班主任商量过了,如果涉及到其他班级的学生,他会想办法帮忙协调。”
“章老师?”舒星忆立刻有了回应。
“怎么,不愿意?”
一向耿直干脆的少女低声犹豫道:“我不想给老师添麻烦……”
“怎么可能,你们老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舒星忆转头盯着父亲好一会儿:“为什么说得好像跟我们老师很熟的样子?”
“很熟啊,吃过饭打过球。你忘啦,爸爸跟章老师可是在家长会之前就认识了。”荆寻轻飘飘地将中间过程一语带过,而让他刻意跟章心宥变得“很熟”的初始目的——女儿舒星忆本身——却似乎早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了。
“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老师也从来没跟我说过……!”
这是什么感觉呢?
舒星忆发现自己胸中燃烧着的,是讨厌的父亲和自己喜爱的老师背着自己偷偷变得要好,仿佛被老师背叛一般的,少女的怒火。
荆寻同样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一天跟亲生女儿因为一个晚熟青年而争风吃醋。
“说?跟你说什么?星忆,不要让章老师为难。你都说了不想给他添麻烦还想要老师怎么做?因为跟爸爸关系好而对你特殊对待吗?你应该知道章老师不是那种人吧。”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啊!”
十四岁的少女一时还无法找出恰当的理由去反驳父亲的刻意曲解,只能任由这怒火在心中徒然地燃烧。
“所以你这个当爹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晚上没去公司,在家里跟导演组电话会议的时候,荆寻接到了前妻“兴师问罪”的电话。他不得不暂时离席,去酒柜给自己倒了杯酒,顺便瞄了一眼女儿的房间。
“不是吧,这就跟你告状了?心眼儿真小。”
舒月凉在电话那边咯咯地笑出来,“也不知道谁心眼儿小,挤兑女儿干吗,你明知道她什么意思。”
荆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想让前妻好好地体验一下自己的无奈。
“我也很奇怪了,我还不是为了想跟她搞好关系想多了解了解她?宝贝女儿那么敬佩的老师我当然不能怠慢——正常来讲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吧,到底有多瞧不上我这个爹?”
“你想要她什么反应?在她心里可是觉得心爱的老师在不知不觉间被爸爸抢走了的感觉呢。”
荆寻一边晃动着酒杯里的冰块,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低笑。
“这还真是没想到。我啊,四十年来的十八般武艺在自己女儿面前全是狗屎,没一样派的上用场。”
“因为是你的女儿啊。”舒月凉并不同情他这份哀怨,加重了那个“你的”,幽幽地回道:“别人的十八般武艺,在你面前也派不上用场,不是吗?”
荆寻呷了一口酒,轻声笑道:“哎呀呀饶了我吧。”
“好了讲回正事,听说你要给星忆拍一支短片?大概什么时候?”
“看进度吧,前期至少也要准备十天半个月。你那边的项目也差不多同期,是不是能抽时间回来一趟?”
舒月凉这边的项目,现场盯片未必需要她亲自来。但有女儿这支短片同时进行,荆寻便觉得她还不如自己回来一趟。
“我也是这个意思,等你这边的排期和ru。”
“嗯,我尽快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