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晏如的声音里听不出来一点情绪,她轻轻撇下了还散着热气的毛巾,毛巾搭在脸盆架子上,翘起来一个小角,随着不一会儿就耷拉下去,软绵绵又服帖地靠在架子上,不知为何,晏如突然觉得这条毛巾像一只听话的小猫一样,软软地趴在那里。
她这才有些不快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曲汾没听清楚晏如的呓语,问道:“小主在低估什么呢?”
晏如撇撇嘴,道:“我说大庆殿那个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曲汾掩嘴笑了一下,道:“小主是不是介意今晚是窦小主侍的寝?”
晏如道:“凭谁侍寝,跟我又没关系。他是皇上,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不是棠棣姐姐,也会是别人,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曲汾道:“小主这是吃醋了吗?皇上一直就很少踏入后宫,依奴婢来看,皇上可是看在小主的面子上才宠幸的窦修仪。”
采葛在一旁笑道:“照曲汾姐姐这么说,以后后宫的各位小主都要想着法儿来巴结我们小主了。”
曲汾轻敲了一下采葛的头道:“说什么呢,咱们小主也迟早要侍寝的我瞧啊,快了,也就是新年后吧。”
“看看,看看,我都教出来怎样一群好奴才,整日里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把侍寝侍寝二字成天挂在嘴边,我得在御前侍卫里挑上几个好的,全把你们嫁出去!”晏如假装生气道。
采葛道:“小主好狠的心,竟也舍得!”
晏如四下瞅瞅,问道:“娥眉呢?怎么到了晚上就没看见她了?这小蹄子又偷懒去了?快叫她过来,我叫她摘得那一篮子梅花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呢。”
“回小主,娥眉姑娘摘的梅花已经被奴婢收起来了。小主现在要看吗?”曲汾避开晏如的话,回答道。
晏如道:“那她人呢?我就是太宠我带来的家养丫鬟了,偷懒都偷到这份上了,她也不怕降萼阁里别的丫头在背后嚼她的舌根。”说完晏如便叹了一口气。晏如心想,娥眉性子直,说话做事都有些毛毛躁躁的,跟稳重成熟的曲汾、采葛相处这么久了也没有学到她们的零星半点,实在是自己教导无方。
“娥眉她今日有点不舒服,早就歇下。”采葛低低解释道。
晏如急忙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请太医来了吗?”晏如又看采葛和曲汾的表情略显尴尬,这才反应过来,道:“是不是皇上说了她两句她又哭了一晚上了?眼睛哭肿了不敢见我了是吗?你们就别替她打掩护了。”
曲汾道:“娥眉姑娘气性大了点,奴婢过会去劝劝她就是。”
晏如生气道:“皇上只是说了她两句,也没罚她,怎么?她倒好,在这跟我发脾气呢?说也说不得,还要你们去哄她吗?自己不懂事就算了,也不知道反省反省,哭,哭有什么用!”
采葛与曲汾见晏如动了怒,赶紧劝道:“娥眉已经知错了,她胆子本来就见天子发怒,难免害怕,小主千万不要因此气坏了身体。”
晏如摆摆手道:“我乏了。早些就寝吧。”
又过了一日,除夕夜到了。宫里头置办了无数年货,从吃的、玩的、用的、穿的都置新了一遍。
宋山煜还命画工摹拓钟馗像,然后经过雕版印刷精装后,将成品赐给中书省和枢密院中的官员。宋山煜和郑玥要拜祭先皇和皇后的陵墓,早上还要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到了晚上才能回到子城举办家宴。
皇宫里各宫小主为奴才们准备的压岁钱也很特别,做得很精致,用一百五十三两碎金子铸了二百二十个小锞子,有梅花式的,有海棠式的,还有笔锭如意、八宝连春等等不同样式。
宫中会被进呈精巧消夜果子合,合内簇诸般细果、时果、蜜煎、糖煎及市食,如十般糖、澄沙团、韵果、蜜姜豉、皂儿糕、蜜酥、小鲍螺酥、市糕、五色萁豆、炒槌栗、银杏等品,及排小巧玩具头儿、牌儿、帖儿。供宫中女眷玩耍、食用。
除此之外,各宫早就换上了新的门神和联对。晏如的降萼阁也换上了新的联对,是晏如亲手写的:红梅含苞傲冬雪,绿柳吐絮迎新春。
曲汾道:“小主的字写的真是好看,大气磅礴,一点不像个女子写出来的。”晏如笑道:“等我再写上几对,你亲自给太后送去。说些讨喜的话。”
“奴婢知道。”曲汾答道。
降萼阁忙做一片,忙着打扫降萼阁里里外外,所有人在这一日都要沐浴洗头。平日宫中的生活太过无趣,宫女、奴才们也只有在过节时,才能得到片刻的欢愉,所以这一天,大家的兴致都很高。
娥眉向小左子问道:“小左子,宫里头的家宴都是什么样子啊?”
小左子道:“奴才过去是没有资格参加晚宴的,但我听说啊,除了咱们后宫的所有小主、娘娘要出席,各位王爷、帝姬也要来呢。说到这个,我就要多说两句了,娥眉姑娘可知道六王爷?”
娥眉道:“我当然知道,六王爷怎么了?”
小左子咽了一口唾沫,道:“咱们六王爷fēng_liú是出了名了,去年后宫晚宴,他没带六王正妃入宫,而是带了一个小妾,可把六王妃气得第二天就回了娘家。”
“啊?还有这种事?平常亲王宠爱小妾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是这是宫中的宴会,六王也这样胡闹吗?”娥眉咂舌。
小左子道:“今年宫里的晚宴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