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略打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望着地上被踩得稀巴烂的闻香蝶,一时也是哭笑不得。唯西不屑道:“就这一只丑丑的蝴蝶,也值千金?”
一个拄拐杖的头发花白的老人晃晃悠悠走过来,头上的青筋气得一跳一跳的,生气道:“老夫姓陈,这闻香蝶便是老夫所养。姑娘此言当真是难听刺耳,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就是凭它的外表就断定它不值钱吗?
“老夫养这蝴蝶付出了多少时日,你一脚踩下去就让老夫的辛苦付之东流。再看你一介女流,披头散发,说话粗俗无礼,礼义廉耻都学哪里去了?”
唯西怒道:“我披头散发与你这老头何干!你说要赔多少钱我赔就是,本姑娘又不是赔不起!你仗着自己有些年岁就羞辱我吗?你的礼义廉耻又学哪去了?”
唯西这话说得格外刺耳,陈老举起手中拐杖就要打她,严厉道:“我今天倒是要替你父母好好教训你这个出言不逊的臭丫头!”
眼看拐杖就要落下,晏如慌忙挡在唯西身前道:“老人家请息怒,我这妹妹自幼害怕蝴蝶,踩死闻香蝶实在是无心之举。妹妹平日里骄纵惯了,说话口无遮拦才会惹怒您,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
陈老怒气冲冲道:“就算我不与这疯丫头计较,我的闻香蝶被她几脚踩死了却是事实!”
晏如又道:“恕我直言,家父早年去南疆游历,曾与我说过这种蝴蝶。家父说当地人养这些蝴蝶主要是用来传播花粉,叫做灰翅蝶,却并不是什么稀有物种。南海的芭蕉遍地都是,到了京城就成了昂贵的水果。
“再说云州的貂皮大衣,却是南海见也没见过的罕见之物。这闻香蝶也一样,在南疆它不过是寻常之物,而到了您这里它便不啻千金。如此,一件物品的价值到底该如何评定呢?不过是各花入各眼罢了。”
说罢又从贴身荷包里取出一张银票双手奉上:“说到底是我妹妹不对,我不过是强词夺理。这张银票算做赔礼,我向老人家道歉。
“除此之外,我愿派人去南疆另寻数只闻香蝶赔给您,但是劳烦您花上数月等待。今日都是来芍药园的,都是想和,再次恳请陈老能够不再与我这妹妹计较。”
陈老接过银票,认出是何国公府的银票,抚着胡须道:“原来是何国公家的女儿。这女子莫非是何家三小姐?”说完又用眼斜了唯西一眼。
唯西冷冷道:“怎么,怕我是何家三小姐,给你好果子吃吗?您把心放肚子里,您今个差点打的不是何家姑娘。”
陈老不看唯西,只对晏如说:“你这丫头生的好看,脑袋又灵光。说是赔礼道歉,却暗指老夫没有见识,可偏偏老夫没法对你生起气来。
“何国公教女有道。既然大家都想和和气气地赏花,我就不为难你们这些后辈了,也不必再从南疆寻一只闻香蝶了,免得人说我陈老小气。”
晏如低低说道:“陈老谬赞了。”晏如见陈老不再计较,松了一口气连连道了谢。一抬头看见宋衎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脸红了。
唯西嘟哝道:“这都是什么事,难缠的老头。这花我不赏了,晏如我们去吃饭吧,今日你替我打发了这老头,我请你吃顿好的。”
说完又看了看宋衎道:“掌柜的,你倒是一言不发地在这看我出丑啊。你又是开布庄又是开当铺的,可有什么饭馆请我们吃饭?”
宋衎大大方方得说:“确实有几家,和丰楼的味道最好。”唯西吐了吐舌头道:“那便去和丰楼吧。”
晏如是第二次来和丰楼,今天沾了宋衎的光,在和丰楼最好的雅间坐下。晏如和唯西坐在一边,宋衎与她二人对立而坐。
唯西把菜单上能点的都点了,又要了一大坛桑落酒。菜还未上齐,她也不客套,自顾自吃了起来。
晏如第一次和除父亲外的男子一桌吃饭,心里自然是紧张的,越是紧张,手中滑溜溜的虾越是不听话,夹了好几筷子都夹不住。
一双黑筷从对面伸来,准确无误地夹起一块油焖大虾然后放进自己盘中。晏如偷偷看了看宋衎,只见他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将虾子压直,轻轻将前三截虾壳剥开,用两只手指按压着虾尾,轻轻一拽,便将虾仁和虾壳分离,用筷子夹起虾仁蘸了蘸酱油,轻轻放入晏如的碗中。
晏如望着宋衎修长白皙的手指,大脑一片空白。
宋衎不说话,继续剥着手中的虾,一只又一只放进晏如的碗中。
唯西埋头苦吃倒是什么也没看见。吃着吃着放下手中的筷子,凝神细听着隔壁雅间的动静。隔壁雅间来了五六个汉人装扮的蒙族壮汉,因是说着蒙语,也不避讳他人,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晏如发现唯西的不对劲,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你从云州来的,莫非还听懂蒙语?”
唯西神色紧张含糊道:“唔,听的懂一点。”
晏如好奇地问:“那他们在说什么?”
唯西答道:“我也不太明白,大概是在找人吧。”
晏如夹了一筷子牛舌放在唯西的盘中说道:“遇见你,遇见你们,突然觉得生活和以前不一样了。”
唯西哈哈大笑道:“我的生活也不一样了,你是我来京城后遇见唯一的朋友。你以后常找我玩就是。”
晏如不由微笑道:“过几日我便要去城郊的外公家小住些时日,我多多找你玩耍便是。”
唯西道:“那太好了,我可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