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走出仁德大殿,苏琬清都不敢相信皇帝就这样直白地将皇室辛秘告诉了她。与福全所述别无二致,周太后生性fēng_liú,在承德皇家行宫生下孩子后并不安分,与理王有所沾染,后来借故蒙蔽了先皇,重回宫廷获得宠爱。
方才进入皇陵时还是晴空万里,此刻俨然已经乌云漫天,在夹缝中依稀可看得一丝光亮。孤鸟在皇陵上空久久徘徊不去,凄凉的鸣叫声响彻山间。
“朕的皇陵在西侧,只是有所避讳,永远不得亲视自己的皇陵。待朕晏驾之后,更不可能看到了。”
苏琬清伸出手指捂住他的嘴,“皇上莫要说些不吉利的,您正当青壮年,不要思虑太多。”
皇帝觉得很受用,攥着她的手朝三券红门外的马车走去,“今日参拜父皇和先皇后,琬儿可有什么感受?是否觉得帝王之情如此凉薄?”
“不曾。”苏琬清一言否了他,感慨道,“不过是世事沧桑罢了,可惜人活一世,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父皇内心并不坚定,所以最终没能找到深爱的人,也是孤零零躺在这皇陵之中。”他伸出手抚弄她粉嫩的脸颊,“朕害怕自己与父皇是一样的人,朕也不知道,情为何物,帝王是否应该有情。”
说话间,零零散散的雪花已经飘落了下来,恰巧落在苏琬清鼻尖上,随即融化。她正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刻恰好岔开话题,“竟然开始飘雪了,皇上,咱们还下山吗?”
雪势颇疾,向东南方向望去,皆已被乌云给覆盖。山路蜿蜒曲折,到最近的易县也要走上一个时辰,贸然下山恐有危险。皇陵之中并非只是供奉大殿和远处的地宫,守陵护军和太监都要在此常住,所以还是可以腾出一处来暂时供他们休息的。
“怎么忽然就下起这样大的鹅毛大雪来呢?”苏琬清站在木窗边,伸出手去接雪花,纷舞的雪迷乱了眼前的世界,只剩白茫茫一片,“倒是可以堆雪人了。”
“你倒是丝毫都不担心今日回不了宫。”皇帝将热茶捧到她面前,手在她的小腹出来回摸索,“孩子可还好?你没有不适吧。”
“他很贴心,嫔妾没有不舒服。适才进皇陵时,嫔妾便知道皇上没打算今晚赶回去,即便天气糟糕不能下山,想来也不会误皇上的安排。”
她的确冰雪聪明,循例皇帝明日不用升座太和殿,将奏对的时间改到下半晌即可,所以今夜赶不回去也并无大碍。只是雪下的这样大,明日山路会不会封便不可得知了。
在屋子里呆着实在无趣,被苏琬清强行拉着,堂堂大夏皇帝纡尊降贵堆起雪人来。他原本对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很是不屑,但见她难得开心,便没有拒绝。一番折腾下来,不知不觉到了晚间,简单用了些粗食过后便歇着了。
大雪封山,是宇文彻始料未及的。因苏琬清怀着身孕,他不敢贸然前行。待守陵护军清扫出一条小路之后,已然是未时。
“天色阴沉,前路状况不好。琬儿,不如你暂留皇陵,过几天天气好了,朕派人再来接你。”
苏琬清昨日在大殿祭拜时便注意到了敬香的老太监,猜测他们也许知晓当年发生在承德府的事情。如今皇帝要骑快马赶回京城,不便带她同行,她自然不会强求,顺从答道,“皇上一路小心,只是不要忘了才好。”
皇帝最满意她贴心懂事,笑呵呵道,“朕舍不得忘。”
定康山是皇家陵寝所在地,山上树木修的齐整,只是开春时日尚短还未抽新芽。下山之路隐于层层树木之中,仅片刻,便看不到皇帝和护卫的踪影了。
定陵总管太监于得水笑眯眯地问,“小主,早些进屋吧,在外恐受风寒。咱们这儿的老嫫嫫已经在里边侯着了。”
苏琬清淡然一笑,微微蹲身遏礼道,“有一事,想请教公公。”
“谈不上请教,小主请讲。”
苏琬清指了指远处庄严的仁德大殿,“我在这山上也无甚趣味,想为先皇和先皇后诵经念佛,不知可不可以踏足大殿?”
于得水转了转眼珠,昨儿皇帝对嘉顺仪许诺太子之位他在殿外一字不落地听到了,此刻恨不得将她当祖宗此后躬身道,“原说按照小主的位分,是不太合规矩的。但昨日皇上做主,已经带您进过殿了,想来是已禀明先皇了,之后再进,自然无妨。”
“那就多谢于公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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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快马加鞭,宇文彻一行冒雪夜行赶到京城外时,京城已然夜间封锁。当日出宫并未带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不便叫城门,他们遂只能找了一处酒肆暂时安身。
京城之外的酒肆是彻夜不歇的,寻了好几家都没有了客舍,无奈之下,只能在大堂用些餐食。虽然环境嘈杂,但终究好过在寒夜中受冻。
酒肆中的热酒烧的醇香,两碗下去,宇文彻只觉浑身热了起来,一解寒冷和疲乏。再吃几片酱香牛肉,仿佛又回到了在军营时的洒脱日子。
“听说朝廷派了将领到北疆去,估摸是要和柔然开战,这么一来,生意就又难做了。”
“柔然人贪婪成性,皇上特许通商,他们想要的丝绸粮食都能买到,却还总是到边关祸害百姓,也是时候让咱们官兵收拾他们一通。”
“自吞了南楚之后,大夏国力日盛,区区柔然,不足挂齿。”
邻桌商人们无意的谈话让宇文彻陷入深远的回忆,天下承平日久,他很多年没上过战场了,一生难以忘怀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