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笑了:“怎么,你怕我给你下毒?”
宋云萱只觉得又一阵沉重的眩晕感袭来,让她连说一个字都分外艰难,她张了张嘴无法说出话来。
镜用勺子轻轻抵着碗底轻轻搅动,莞尔低笑:“你身上都是伤,这药不过是给你治伤的,至于下毒,上一世时你是整个夜月最好的下毒高手,什么毒是你察觉不出来的?”
他将勺子舀了一勺药递了过去。
宋云萱偏过头去。
镜淡声道:“你是希望我像刚才那样喂你么?”
她不易察觉地瑟缩了一下。
镜微微怔住,片刻,神色忽而淡漠了下来。
喝完最后一口药,他替她擦去唇边的药汁,宋云萱想要侧过脸却忽然再度闻到那幽微的令人战栗的香气。
那是山鬼的气味,在草原被天朽阁追杀时她就闻到过这种味道。
眼前猛地金光几闪然后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像是多了无数幻影,身体越来越沉,宋云萱迷惑地眨着眼睛,头很疼,意识在黑暗边缘被拉拽着,她控制不住想闭上眼。
果然那碗药里有问题。
“是不是很想睡?”镜的声音出现在耳畔,温柔又蛊惑。
她眨了眨眼想说话但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扶着她躺进被中,帮她掖好被角,细细整理好她鬓发的散发,慢慢道:“这还只是开始,我要重塑你的筋骨,我会让现在这个宋云萱彻底消失,让那个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只爱我一个人的姑娘回到我身边,只要七天,你会慢慢地一点点地忘记和裴澈有关的一切,七天后你醒来,你的眼里将只有我。”
他在她逐渐朦胧暗淡下去的双瞳里看到了不甘、愤怒、痛苦还有恐惧。
他不喜欢她这个样子,明明她在江澈身边时就那么快乐,那么笑语嫣然,那么死心塌地,而他却永远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窥探着压抑着。
他才是最不甘心的那个人!
他垂首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一吻,说:“每一世,你都出现在江澈身边,爱上他,为他出生入死......我也是江家后人,为什么我要那么寂寞,世上的风霜刀剑我只有一个人去扛?小萱,你不可以这么偏心,江澈和我是亲兄弟啊,你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呢?你在他身边那么多次,总该有一次是属于我的。”
他说:“你知道为什么上一世你会留在夜月成为女刹么?”
他将她拥进怀里告诉他,他们三个在几十年前的那场轮回里,为了得到她,他不得不施了一些手段。
那年,他和江澈被困在火场里,勾陈冲进火场救出了一个。
“你把我从漫天的火里救出来,却问我——你是江澈,对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呢?我们都是江家后人,你要找的你要效忠的却永远都是江澈,那么我呢?”
“你不记得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所以当年她问他的时候,他回答:“是,我就是江澈。”
“小萱,其实当时的你不知道,真正的江澈还困在那场火里。”
她听到他说着那段过往,那段他从江澈手里偷来的那一世的开端,她无法说话、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用眼睛死死盯着他,她的眼睛很红,红地像是浸了血。
心莫名地一颤,镜忽觉有些狼狈,有些悲哀,这样的眼神是有多恨啊?
她对他恨到骨子里了吧。
但这样也好,恨总比不在意的好,毕竟过去那无尽的生命里他是她根本不知道的存在。
不论他是痛苦还是落寞,不论他有多渴望她在身边,她永远听不到他的声音,她只会追随着江澈,一世又一世。
这一世,他要把她彻底禁锢在身边,这是她欠他的。
他低语,告诉她最后一件事:“关于江澈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他摔下悬崖了,可惜我们的人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江澈和我都是卫简手底下的怪物,我知道他没死,不过没关系,他的身体里有一颗孔雀墨,孔雀墨和山鬼的香气混合会引发一种奇妙的药效,它能让人四肢无力,全身溃烂,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么?”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那切肤的可怕痛楚,浑身战栗,须臾,才冰冷地道:“一条苟延残喘的烂命和不死的躯壳——那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和耻辱。”
泪从宋云萱的眼角轻轻滑落。
“那是我留给江澈的独一无二的礼物。”镜拭去那滴苦涩的泪,哑然失笑:“心痛了是不是?小萱啊,孔雀墨和山鬼的剧毒是你研制出来的,在你还是女刹的时候,你对□□就有着极高的天分。”
“我记得,当年你研制出这秘药时,你告诉我——此毒无药可解。”
江澈和他都是卫简的试验品,江澈成功了,他却失败了,他为他的失败付出的代价就是轮回之际那非人的折磨与痛苦。
现在这些痛苦他要江澈尝一尝。
他要把他所有的一切全部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