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官差强行拉开之时,她已泣不成声,坐在地上也不管周围人的诧异,埋头痛哭,一个父亲,怎么会对自己的女儿如此狠心?
祁焕之蹲下身,很想将她抱进自己怀里,可是,伸出手之时,又突然变成了轻轻拍她的肩膀,他猜想她定是看到了什么,此时,却不知怎么问她。
待到众人焦急的等到太医赶到之时,孟全早已断了气。
“老爷!”孟夫人埋在孟全胸前,悲恸之际,心中一滞,便晕了过去。
“可知道死因?”梁继铁着脸,问太医,这户部侍郎突然暴毙在大理寺,如果不查清楚,他怕是自身难保。
“像是心脉淤阻,气竭而亡。”太医皱着眉,孟全脸色青灰,身体却未见旧病迹象,胸前伤口也不足以致命,这是唯一的解释,言下之意,就是被气死的。
“把沈倚押入大牢。”梁继大手一挥,冷然下令。
“大人,此事应与沈倚无关啊,昨夜行刺孟大人的人尚未抓获,这……”祁焕之焦急的上前,沈倚若是被当作罪魁祸首,那她必死无疑。
“先押下去。”梁继不管他辩解,“你先将人抓回来再做定论!”
“放开,我自己走!”沈倚站起身,甩开了官差抓她的手,也没理会祁焕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公道自在人心,她就不信他们硬要给她扣杀人的帽子?
“沈……唉!”祁焕之心中焦急,根本叫不住她,连忙对大理石少卿颔首,“还请大人善待沈姑娘,属下定当将凶手缉拿归案。”
说着也不等少卿回答,便急急的冲出大理寺。
梁继没阻止他,凝眉看着孟全的尸体,眉头越皱越深。
领人急匆匆赶到沈倚住处,却没见到秦怨的人影,祁焕之气急败坏的踢翻了长凳,又转头去寻柳长珏,心里如今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沈倚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夜幕降临,天空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湖边的枝叶悄悄探出头,仿佛在接受这春雨的洗礼。
浅色外袍的年轻男子靠在扶栏前,没有打伞,手里提着一壶酒,扬起头不停的往嘴里灌,烈酒刺激着咽喉,辛辣无比,他开始咳嗽起来,身体不住的颤抖。
细雨落在他身上,单薄的外衫经不起浸润,瞬间便凉透入心。
突然间,头顶多了一方温暖,他睁开眼,见是一把黑色的伞,这把伞,他见过,是秦怨的。
“呵呵,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没有回头,柳长珏低低苦笑。
她没有说话,只看着他,眼里爱恨交加,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是问他为何那么绝情?还是问他现在这般模样又是为何?亦或者直接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
“要不要喝一杯?”他转过手,将酒壶递了出去。
她缓缓伸手去接,然而虚无的手根本握不住,酒壶落在木板上没有摔碎,而是随着木板的弧度一直滚到了扶栏处,壶中的酒倾泻而出,似乎将一片真心也倾尽了。
听见声音,柳长珏突然转过了头……一切都仿佛静止了,没有雨,没有空气,周围的一切都不再有,只有眼前的她,她就那样站在自己面前,一身血色的嫁衣,在这黑夜中仿佛一朵盛开的红莲。
“……”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叫不出来,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抱她,然而手中空无一物,而她仍旧站在面前,哀怨的看着他。
“长珏……”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空灵而遥远,“我来就是想问问你,让我怀着你的孩子死去,真的那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我……”柳长珏震惊的看向她,仍然有些不相信她就站在自己面前。
“你杀了我,杀了孩子,杀了我父亲,你的仇恨消了吗?”她哭,却没有眼泪,眼中满是悲凉和痛苦,也有着一丝恨意。
“不,妡,我……”他再次向她伸过手去,她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他想告诉她,这不是他做的,他怎么会忍心杀她,杀他们的孩子。
“我等了你那么久,可不想等到这个结果!”孟妡后退一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里满是恨意。这一刻,她心心念念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她却再也无法欢喜的去拥抱他。
“你听我说,我……”柳长珏伸手上前,仍旧是什么都没抓到,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手心里,转瞬便凉了。
他没有,他没有杀她,为什么她会觉得是他杀了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总是满心仇恨,你可曾回头看过我,哪怕一丝一毫的想过我?”孟妡摇头,缓缓的往后退,“我可以死在你手里,可是你为什么要那么狠心?”
“妡……”他向前伸着手,随着她的后退一步一步往前走,却不敢再去触碰她,他怕一伸手,仍旧是什么都抓不住。
“柳长珏,我恨你……”她闭上眼睛,突然停了下来,抱着双臂蹲下身去。
湖面有什么东西突然映入眼帘,她转头看去,是那纸折的小船和荷花在雨中摇摇晃晃,雨越下越大,它们仿佛有些承受不住,开始东倒西歪。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