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庐乡在玉篁山以北四十多里,对于修行人脚力而言已经是很近的地方了,只不过紫庐乡正好是三面环山,附近有道观寺庙,也是有修行人栖身的居所,齐德仲不方便随意飞天而过。
好在眼下齐德仲无一丝法力可以施展,干脆迈开步伐而行,修为尚在,全形之功体魄强健,再不济齐德仲也是身怀武功根底之人。
来到紫庐乡已经是傍晚时分,家家户户起灶做饭,炊烟袅袅,此地人家不多,齐德仲发现年轻人似乎大多不在乡中,看来不是到了城镇工厂劳动、就是被应征入伍。紫庐乡虽未显颓败,但人气稍显寡淡。
全乡就只有两条长街,楚家宅院在北街尽头,几乎是独占了乡中最平坦的地方,两尊石狮子在宅院门前静静伫立,在夕阳斜照下披上一层金色纱帘。
“怎么楚家门前连个护院都没有?江南虽安,但近来涌入不少难民,就不怕有鸡鸣狗盗之辈?”齐德仲站在宅院门前,除了远处乡野人烟,几乎察觉不到任何声息。
齐德仲微生警惕,法力虽无,但元神内外交感如常,楚家宅院中该有的人气声息,好似都已湮灭无存。别说是活人,连声虫鸣鼠窜的动静都没有,根本不像是正常的人间居所。
一脚将大门踹开,两扇厚木门狠狠砸落地面的声响回荡在前院,这样的惊动也没能激起楚家宅院中任何回应。
“不好!”齐德仲攥紧手中龙鳞子,飞奔进入宅院内中,接连穿过前厅中庭,都没有发现任何生人痕迹。赶紧找到厨房,炉灶毫无热力。
正当齐德仲再度走到院中,就发现天色迅速转暗,宅院竟是无一处灯火烛光,瞬间被全然的漆黑所笼罩。
这绝非寻常夜色,而是有修行人做法遮掩扭曲光影,手法甚是玄妙少见。
而齐德仲此时心情与脸色也沉下去了,没有理会彻底掩盖宅院各处的黑暗,站直了身子问道:“不知是哪位修行同道与齐某开玩笑?还请现身一谈!楚家上下又在何处?”
说话间,元神世界另有感应,外界黑暗并不是湮灭光明,而是不断试图入侵齐德仲的元神世界。本来如齐德仲这般修为,早已不依仗寻常感官,就算全无照明,外界一切也在元神世界中清明可见。
但如今对外界的感应越来越狭隘、局促,仿佛无法窥探的庞然晦暗朝自己逼来。
面对如此情形,齐德仲干脆合上双眼,彻底放开元神,运转采月炼形法,元神世界中月华巍然独照,庞然晦暗也不再逼近。
就在此时,一道锋利直逼齐德仲,元神世界中所看见的,竟是来自四面八方、几乎是所有方向的攻击!
“咄!”齐德仲不慌不忙,凝神跺足,手并剑指、凭空挥划,剑意随声而出:“龙曜照威明!”
元神世界当即光明大放,庞然晦暗被生生逼开,齐德仲再度睁眼,正好面对着一柄利剑直刺而来。
齐德仲低喝一声,手中龙鳞子好似飞石掷出,并非格挡眼前剑锋,而是蕴藏内劲、攻敌所必救,朝着持剑之人的咽喉而去!
持剑之人好似也因庞然晦暗的消失吓了一跳,剑锋在瞬息间微微一颤,剑意已乱,一念之间浮起的自保意图被齐德仲巧妙把握,随即齐德仲侧步、偏身、顺劲赞掌。
只听得半空中一声闷响,齐德仲出掌之迅猛,在按落对方身躯时,内劲竟含破风之声,持剑之人被齐德仲一掌拍飞三丈之外!
但只有齐德仲自己清楚,方才那一掌内劲雄浑,如果是修行人一不留神被击中要害,照样气血凝滞、腑脏移位、筋骨断裂。可是持剑之人却要比实心钢锭还要结实,一瞬间将齐德仲的内劲传到四肢百骸,化作自身空中转体的力量,好似游鱼一般,利剑锋芒一转,再度指向齐德仲。
齐德仲暗自讶异,顿足瞬退,鹤氅大袖一甩,将尚未落地的龙鳞子卷回掌中,然后不进反退,举着龙鳞子正对剑锋!
龙鳞子何等非凡,就算无法力御器,光是投掷出去就是一等一的飞石暗器,齐德仲不信对方剑锋比龙鳞子还硬。
果然,持剑之人似乎不知龙鳞子威力如何,兴许原意只是捅穿龙鳞子、剑锋再贯入齐德仲手掌。但是看上去利光闪烁的锋芒在龙鳞子面前一触即断!
铿然声响,两人迎面相击的力量全然撼在利剑之上,剑身先是被狠狠压弯,随后断裂。
齐德仲不知对方感受如何,单凭自身筋骨之能硬拼对方攻势,握着龙鳞子的手臂先是一阵麻痹,接着大汗如泉涌出,这是内劲催动过度的象征,再之后便是半边身子都感受到刺痛感,好似连骨头都酥软将碎。
好可怕的敌人!齐德仲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对手,不禁心念电闪。持剑之人论修为法力,应该远不如自己,但对方一身法力毫不外泄,也绝对不用在各种玄妙离奇的道法上,单纯用于加强持剑刺杀,就连方才那逼近的庞然晦暗,也不是来自持剑之人的法力。
齐德仲曾听太华灵墟中的高人提起过,古代兵家修行之法就是类似于此。修行法力完全用于征战杀伐,但又不似后世剑仙一道。而是催谷血肉之躯的精元意志,压榨命元所得的法力,在贴身搏杀时,威力无与伦比,若无上乘护身之法,很有可能一个照面就被兵家修行人斩杀。
但是古代兵家的修行之法,在红山议会创立前的九州大乱中,就已经断绝了传承。世上仅能寻觅到的只言片语,根本无法再次振兴兵家修行。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