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住得久了,山洞里也被打理得极有人气,甩上一个除尘咒就能住人了。恶鬼之森算是林夕的地盘,所以熊孩子撒丫子往外跑的时候林夕也没阻拦他,而是牵着叶青的手坐到了石床边上。
从那个孤儿院开始,林夕的每次穿越都跟随在叶青的身边,不知道是缘还是孽,但是她和他总归是不曾分别。
唯独这形单影只的三十年,是没有叶青的三十年。
“其实我是个不害怕孤独的人。”林夕拿起一块温润晶莹的玉简,试着导出里面的文字展示给叶青观看,“我呢,忙也能忙得很充实,安静也能享受安静,孤孑的时候会怀念曾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却也能自己跟自己玩得很好。以前也有人说我没心没肺,好了伤疤忘了疼,其实也不是……”
“只是人啊,总是要朝前看,将痛苦和砥砺变成自己的铠甲,才能越走越远,越走越高。”
叶青看着那一个个飘在空中的字符,都是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实在说不上哪里有趣,但是林夕愣是靠着它们打发了将近人类半辈子的时光岁月。叶青神情微微有些恍惚,大概是因为他突破了界限,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感情的缘故。那些陌生的、滚烫的、令人心口酸涩的情感像是逐渐湮没顶颈的水,让人窒息绝望却又无法反抗,他偏首看着身边的女子,不知道将心中澎湃的情愫称之为“心痛”还是“心动”才更为妥当。
“林夕。”
“怎么?”
“停止时空旅行,以后我陪着你,不好吗?”
叶青问的不是“好不好”而是“不好吗”,因为答案他或许已经心知肚明了,只是他或许自己也在寻找一个答案,等待一个结果。
林夕抬手挥散了漂浮在空中的字符,她整个人一横,就躺在了石床上,靠着叶青的大腿,仰着头看着他微微垂眸时清俊却神情冰冷的容颜,林夕就忍不住闭了闭眼:“咳……你看你,长得帅,身材好……好吧这些都先放一边,你还爱干净,对外人冷淡,对我却很温柔体贴,妥妥的一派男神风范,换了哪家姑娘不喜欢你啊?能被你捧在手上宠着,一辈子无忧无虑地当个小公主,做梦都没有那么好的美事……”
林夕笑了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柔和却有些空:“可是人不能对自己太好,如果不把自己逼到绝境,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古有破釜沉舟之项羽,济河焚舟之孟明视,人是一种懒惰的生物,如果不背水一战,永远都会想着得过且过。
“你对我很好,而且是没底线的好,我有的时候都觉得我们拿错了剧本,温柔乡英雄冢,你怀里就能圈成我的坟。”林夕昏昏欲睡,她的壳子正直青壮年,风华正茂,里头却困了一个年岁不知几何的灵魂,“但是叶青啊,人之所以学会自己走路的唯一一个理由,就是他们清楚自己终有一日无人可靠。”
而林夕,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了。
品尝过在死亡中挣扎的绝望,即便再次看见了自己的依靠,她也不敢靠上去了。
因为再也不想有朝一日,再让自己掉入那样的境地了。
林夕睡着了,她其实也有些累了,不是身体上的疲劳,而是一种源于内心深处力量的枯竭。如果说在缚灵地宫中,她看到了这辈子落入了尘埃的自己,第一次品尝到了命运弄人的绝望。那在那家充溢着无数冤魂厉鬼尖嚎恸哭的医院,她就意识到“我命由我不由天”是怎样的一场笑话。
天道无情,整个世界都是一座缓缓转动着研磨着血肉的石磨,她林夕,也不过是掉进石磨里的沧海一粟。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她一头热血勇往直前,就能改变的。
林夕沉沉睡去,叶青从随身的次位面中取出一张柔软的薄毯轻柔地盖在她的身上,他抬手轻轻覆盖在林夕的额头上,眼眸微深。
“妈妈妈妈!”小土豆乐颠颠地从外头跑进来的时候,一道青色的光如同子弹一样射在了他的脚下。不过一岁孩童模样的娃娃脚步微微一顿,雪白娇嫩的脚丫踩在粗粝的土地上却没有被磨出半点印子。原本神情天真可爱的孩童看见山洞内的景象,神情立时一冷,稚嫩欢快的笑腔也转瞬冰寒,“妈妈睡着了?”
叶青点点头没有说话,对于这个剖开林夕的肚子才诞生的孩子,他心中是不喜的,左右那个孩子也一样。小土豆眷恋生身之母,却对于这个既没有血缘关系又暴揍了他一顿的男人没什么好感,叶青唯一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林夕喜欢,但是爱情这种东西在妖鬼的眼里比烟雾还要轻薄飘忽,不可信的。就算叶青是父亲,那又怎么样?身为死婴汇聚而成的鬼王,小土豆见过太多薄幸男儿,对父亲没有期待,只有掩藏得很深的厌恶之感。
小土豆手里捏着一把泥巴,那颜色却黑得像是存放了千年的古墨。他随意将黑泥捏成了不同的模样,冷声道:“我们不要打扰妈妈睡觉,出去说吧?”
叶青也有这个打算,他必须要搞清楚这个鬼婴的目的和想法,杜绝林夕身边的一切危险因素。他动作轻柔地托起林夕的脑袋,将人频繁在铺了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