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嫔在轿前三尺开外跪了一地,顾宜芳却一眼就看到了台阶上的谢玖。
迎接皇帝,却站在比他高的位置,往大了说是大不敬之罪,便是往小了说也是失仪。顾宜芳蹙眉望向远处多日未见的谢玖,她的脸紧紧埋在胸前,衣襟扯了半尺长的口子。
“臣妾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玖微颤着声音道,随后妃嫔才齐声三呼万岁。
她见皇帝御驾到,也知道在台阶上不便迎驾,硬是咬着牙挪了两级台阶,只是眼瞅着高洪书挑轿帘子了,再走已经是来不及,便由安春花真二人架着胳膊跪了下去,左脚**辣疼的厉害。
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遇到皇帝,对谢玖来说绝对是喜多过于惊。
她其实也没料到小皇帝这次的气能这么久,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连她的面也不见。几番卷了她的面子,她都硬厚着脸皮接着,虽想着要不要来个苦肉计,又担心皇帝正在气头上不接招,露了行迹反倒火上浇油。
便是她自己布局再精巧也不过如此了,今日虽说看起来惨烈些,她连惊带伤,却是实打实的,没掺半点儿假。
谢玖的声音颤抖,有一小半是疼的,倒有一大半是给激动着了。
“惠妃,你是怎么回事?”顾宜芳拧着浓眉,不悦的声音远远地传到了谢玖耳朵。
谢玖深吸口气,“臣妾崴了脚,行动不便,以致迎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高洪书站在皇帝身后,看不到皇帝的反应,倒是他两眼皮一阵狂跳。为什么如此正常的对话出自皇帝和惠妃之口,他怎么听怎么觉得硌耳朵,觉得违和。觉得好笑,就是觉不到理就应当的呢?
他果然是让皇帝给搓磨成神经病了吗。
“崴脚,把衣裳也给崴裂开了?”
语气满是嘲讽,却透着浓浓的不满。
众妃凉嗖嗖地跪在地上。没皇帝的吩咐不敢起身,就听着皇帝和惠妃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敢抬头看,只觉着阴森森的视线在她们头上扫了两圈。惊的有些个胆子小的直想伸手指着周妃来给皇帝解惑,省得带累了她们这些个旁观看戏的。只是吓的过于了,连手也抬不起来。
谢玖右眼皮和扭伤了的左脚踝一个节奏抽抽。
小皇帝是不打算好好说话了。
“谁撕的?”顾宜芳声音冷冽,“在咸熙宫门外就敢动手,朕看你们是活腻歪了,惠妃是正一品夫人,你们也敢上手。谁给你们的胆子?!”
高洪书简直不忍直视,特么的皇帝也知道惠妃是正一品,即便帝妃人脑袋打出狗脑袋,只要谢玖一天还是惠妃,就没人敢当面给她难堪。尤其是在咸熙宫外面撕惠妃的衣服,这是什么逻辑才能得到这样的神结论?
皇帝这脾气嗖嗖见涨,智商只要一对上惠妃就刷刷下降,惠妃那是一般人吗?成天见鬼,没人都能把自己磕满头包。
虽说皇帝的气还憋在肚子里鼓鼓的,却也见不得别人给惠妃气受,这他日日被皇帝搓磨的太监都能理解。但好歹遇事先过过脑子——那玩意不是摆着好看的,是真有用的家伙啊!
“回陛下,是臣妾一时失足,几乎跌下台阶,周妃周姐姐在臣妾旁边,好心想拉臣妾一把。臣妾今日的衣裳是镂空的纱衣。易碎,都是臣妾一时不小心。”谢玖见虽皇帝口气冲,却是向着她的,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的周姐姐是在前面拉的你?”
智商啊,陛下。想也知道惠妃那不让人的性子,周妃当面推她下台阶,她还能替人家说话?不整死她都是手下留了情,高洪书长出一口气。
顾宜芳阴冷的眼神瞄过去,“高洪书,你对朕的话有意见?”
“小人,牙疼。”高洪书又抽了口凉气,他完全是这几天让皇帝搓磨的精神恍惚,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顾宜芳冷哼一声,慢慢踱步到谢玖跟前,“起来吧。”说完,转身就走。
徒留身后惊呆的三人,赶情皇帝走过来就是为了扔这么一句话。
谢玖真心想说她耳朵不聋,不想扶她就别大老远穿过众妃,一副大和解的架式。
安春和花真连忙上前扶起谢玖,还不等谢玖站稳了,只见皇帝不耐烦地半侧着脸,冷声道:“还不过来?”
谢玖现在开始怀疑,皇帝是一肚子火没处撒,拿她泄火呢,她明明说脚崴了,他还特意地走过来让她跟着走,分明是故意整治她的节奏。可皇帝发话了,她就是痛死,也不敢违抗圣意,由安春和花真半架着下了台阶。
仅仅是几步远,谢玖便疼的直咬牙,脑门儿冒了一层层的虚汗。
皇帝背对着谢玖看不见,可高洪书眼见着惠妃的脸煞白跟张白纸似的,那哪是走路,根本就是往前挪,不由得吃了一惊,却不像他想的是惠妃使的苦肉计,小题大作了。
顾宜芳瞧见高洪书脸上变了颜色,回过头一看谢玖气喘吁吁,脚贴着地面往前蹭,脸上毫无血色。
“站住。”他冷冷地道。
谢玖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小皇帝当她是狗在这儿训练呢?
过来,站住,一会是不是还叫她伸手握爪?
她迷迷糊糊地只见皇帝越走越近,躬身就将她拦腰抱到了怀里,“陛下……”她喃喃道,“你不生气了?”
顾宜芳连个眼神也没回她,只是鼻子冷哼了一声,吩咐高洪书道:“叫御医到宁安宫。”然后抛下一众妃嫔,抱惠妃上轿走了。
“恭送陛下,惠妃娘娘。”
众妃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