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我们去他处看看,账簿命人带回府就好。”君琂适时出声打断掌柜的话,她走向卫长宁,侧眸凝视他,目光沉淀,如风雪冰冷通透,压制着他喘不过气。
卫长宁不知变故,看向掌柜的:“多日前,发生何事?”
“无甚大事,多日前就想将账簿送给您看看,可是不得空,既然公子来了,小的也好交差。”掌柜及时改口,心脏剧烈跳动,方才太傅府眼神吓得他魂不附体。
卫长宁也就信了,将账簿合上,交于元安带回府,与君琂往下一处去。
午后的东市不是很热闹,又非重要时节,路上行人零零散散,阳光照在身上,显得很舒服。卫长宁拉着君琂下车走走,随从远远跟在后面,紧紧盯着二人,不敢错过。
东市里店铺林立,街坊间也有许多货郎摆在摊子,两人边走边走,君琂被卫长宁牵着手。她鲜少在街上行走,显得极是陌生。
年少时入朝,与旁人争着权势,日日忙碌,勾心斗角,现在虽说与从前无异,但身旁添了喜爱之人,回府时总会觉得欣喜感动,至少府里不再是冷冰冰的屋舍。
她不懂,卫长宁懂得多,一一与她介绍,道:“我以前喜欢出来玩,与叔父家的兄弟一起,因我日日扮作男子承袭王爵,姐妹们与我玩不到一处,我便跟着堂兄弟们出去玩,街头酒肆,都是常去之地。”
君琂道:“那时,你与那些人玩得最好?”
“秦王殿下最是喜欢玩,那时陛下不管他们,皇祖父由着我去玩去闹,现在想想与陛下的几位子嗣玩得多。”
君琂看向她:“你与李棕关系很好?”皇帝名讳便是李棕,她直呼名讳乃是大不敬,但她并无惧意。
提及往事,卫长宁显得轻快些许,眉眼弯弯:“嗯,算好,几位叔父,他对我的关心稍显多些,他与我父亲同母,自然显得厚待。他还带我去署衙,我偷偷去见过你,只是你当我是纨绔的殿下,不与我搭话。”
君琂无甚记忆,不过可以听出之前她对皇帝李棕较为尊重,或许两人联盟才会少去警戒,让皇帝得了空子。
两人走了一段路,不缺物什,都没有进入铺子里相看,累了在街边茶铺里歇脚。
茶铺上有顶棚,避开阳光,带着微微凉意,茶铺姑娘见来客慌忙站起来,给客人斟茶,见两人衣着华贵,想是出门游玩的夫妻。
卫长宁端起茶杯,顶棚下的阳光零星洒进来,额头渗出许多汗水,她热得不行,道:“皇后何时出京,再不走,天气更加热,路上颠簸对她病情也不好的。”
君琂见她顶棚缺露一片,拉着她坐过来避开阳光,低声道:“约莫还有半月。”
卫长宁想着夏日如何避暑,出不得长安城,在府里想些办法也不错,她歪头想了想,君琂给她一方帕子,让她自己擦擦头上汗水。她不肯,将脑袋凑过去,“你给我擦擦。”
她一凑过去,君琂就觉得小火炉靠近,夏日也不好受,伸手接过帕子,方抬手就见远处有人打马而来,红色裙裳,劲衣窄袖,看上去十分清爽。
君琂蓦地收回手令卫长宁觉得不舒服,耳畔响起李瑾的声音:“原是太傅与卫侍郎在此。”
说话的李瑾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随从,自己轻步走近,言笑晏晏,她肤色雪白,一身红裳更显女儿家的俏丽。眼神在君琂与卫长宁身上飘忽不定,最终在两人对面坐下。
卫长宁捧着粗制的茶碗,淡笑道:“殿下饮茶?臣让店家给您添一碗?”
“不用,喝不下。”李瑾直接拒绝,公主脾气上来了,眼神落在君琂神色,俏丽的面孔冷了冷,笑道:“太傅可知君家长房向我母妃求娶我之事?”
君琂神色淡漠,轻声道:“不知。”
卫长宁惊了下,难怪李瑾气色不好,君家长房远在雍州,大胆想要尚驸马,只怕托着太傅之势。她选择沉默,与她无关。
她垂眸捧着茶碗饮茶,李瑾又道:“这么大的事,太傅不知晓?听说君家长子即将要入京,太傅作为姑母,一点都不知?”
“不知,君家长房行事为何要通知我,他为长,我为幼,断无大事问我的道理。”君琂道。
李瑾看着卫长宁事不关己之色,心中恼火,母妃心想着君家长房,她自然不肯,平白比旁人矮一个辈分,若是婚事成了,见面还需唤姑父,丢死人了。
她想了想,直接道:“太傅可有办法帮我拒绝这门亲事?”
君琂笑道:“两家之好,我阻挡只怕不合适。”声音不偏不倚,与寻常清冷无异。
李瑾抿抿唇角,顿时愁眉苦脸,看着君琂的眼神泛着颓唐,她虚心求教,太傅竟然都不搭理。她伸手去捉着君琂手腕,恳求道:“太傅,学生有麻烦,您可要搭救一二。”
她将自己当做晚辈,加之今日俏皮的面貌,教人生不出绮念。君琂被她缠着,抽不回手,颇有些尴尬。卫长宁不悦,再也装不得无事之人,亲自给李瑾斟一大碗茶,分开她缠着君琂的手。
街边茶碗颇大,一手不好端,李瑾两只手都抽不开,在她放下茶碗的时候,卫长宁道:“殿下慢饮,臣与太傅还有要事处理需要回府,不陪您了。”
李瑾愕然,将碗放下的时间,卫长宁牵着太傅起身走了两步,大庭广众之下再追过去也不大好,她也落不下面子,恼恨地跺脚。
这个卫长庚不帮她算了,竟还搅和她的事,难怪母妃都说男人都是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