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森海塞尔音乐厅
傍晚·6点
九月初秋,雨声未央。她像是被孤立的蝴蝶停歇在此,凝望着玻璃外的景色,耳边流淌的点滴声响持久未散。天窗微敞开一条缝,席卷着几粒雨滴的风也跟着刮了进来,略带冷涩。
被雨浸湿的树梢交错层叠在窗口旁,偶尔有细碎的蓝花楹飘进,悄声无息的余香钻进鼻翼,流到肺腑中痛得无法呼吸。无奈瞭望无垠的天空,颜色早已被染成暗蓝。四周霓虹灯彩已在夜中朦胧徘徊,晕开了视线,心却更加孤独。
这里的休息厅隔音效果很好,声响像是墨水被吸尽般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寂寥。当人在夜中沉静下来,思绪就会像不退的潮涌在脑海中潆洄。
时间是无情的安眠药,从回国到现在,这种久违的熟悉感,却令她感到陌生又害怕。眼前霎时的红色火光,胶卷般点滴褪色,幕幕紧凑在昏暗的记忆之底。霓虹之光,瞬间转化成死亡火焰……
她完全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儿,眼角的泪肆无忌惮地翻滚着,像极了被吸干灵魂的僵尸,亲眼目睹着这骇人惨烈的那一幕:死亡火焰无情包裹着房屋激烈燃烧,空气间撕裂的声音像是炸药爆开。
双腿不知不觉地像是被下了诅咒,当自己失去理智拼尽全力冲进火房的时候,当场愕然:女人满身是血的半跪在地,略带湿气的发丝腻在脸庞上,惨淡得令人心底发慌。而后,女人的左臂膀已全然断裂,深红色鲜血不断滴落而下,地上黢黑黏腻一片。那是她的母亲,黎昕。
她吓得浑身发抖跑过去,两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哭喊道:“妈,你——”
不料,话还没喊完,女人便拼命用右手篡着自己的单肩,瞳孔尽是恐慌挣扎之色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快逃,他马上就要进来了。记住,无论逃到哪里都永远不要回来了,走……”
就在此时,门“砰”地一声被踢开,男人踏着步伐进来,余光映亮了他半张狰狞的脸,诡异地狂笑耳中回放,充斥着大脑神经几乎将自己撕裂……
“华小姐,华小姐?”
忆电线般突然被扯断,那些支离破碎的恐怖画面:父亲的惨死、母亲的挣扎、无情的火焰还有那个残忍的杀人犯,尽数化成天雷碎片从空气中炸开。最后剩下的余景,终于体力透支的少女逃到了一处丛林边沿,昏厥倒在了雨泊中……
华昀琤双眸紧闭,眼帘下只溢出残留的泪滴。她浑身颤抖着,一旦回想起那些场景某个片段,心中就会衍生阴凉。
回忆虽飘了久远,却终究暂停在那儿。那个年代,突如其来的火灾完全由意外收尾。无人生还,死无对证,除非有神可以从骨灰中寻找线索。对于这些,她反倒表现得相当淡定。呵,淡定,不过压抑无奈的修饰词罢了。一切的仇恨苦痛只能埋葬在心底最黑暗处,只有自己明白,这一切未解的谜点萦绕是个无解的连环。
半晌后,她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渐渐移落到呼唤自己的那位女子身上,声音清透薄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