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厢房蓝花布帘遮住少女身影,方收回目光,垂下凤眸声音清冷,“禁卫军一路急行军赶来,休整小半个时辰。下晌咱们就出发。”
“是。”
……
天地间最后一丝暮光被夜色吞没。顾令月回到东厢屋中取了行李,从屋子出来,小院空荡荡的,尤老婆子领着孙子卫奴立在台阶下,神态战战兢兢。
她上前诚心道了一个万福礼,“婆婆。阿顾这些日子,有劳你的照顾,心中着实感激。今日家中兄长知晓我的下落,前来接我回返,离去前特意向您致谢。”
“郡主您太客气了。”尤婆连忙摆手推拒,“奴家有幸,方能得了这般缘分伺候郡主。只是家中困窘,这些日子,着实委屈郡主娘娘了!”
姬泽微微一笑,接话道,“您宅心仁厚。”望着顾令月一眼,“如今世道艰险,您肯收留一个弱女子,也是担了大风险的。若不是您当初仗义襄助,阿顾如今也不知流落到什么地方,朕亦感念你这份恩德。”
尤婆闻言更加仓惶,抱着孙子讷讷应是。
卫奴在婆婆怀中抬起头来,瞧着姬泽忽的开口道,“叔叔,你是大官么?”
尤婆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捂了卫奴的嘴,“卫奴别胡说话。”抬头望着姬泽连连道歉,“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圣人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姬泽摆了摆手,应道,“无妨!”
低头瞧着小小的卫奴,瞧着他虽然年纪稚弱,衣裳破敝,却颇有几分天真可爱之态,心中生出一分喜爱之情。笑着道,“小卫奴想问什么呀?”
卫奴漆黑的眸子瞧着姬泽,童声稚语道,“姨姨在我家里待的很好,卫奴很喜欢姨姨,叔叔可不可以不要带姨姨走?”
姬泽闻言转头瞧了顾令月一眼,含笑道,“卫奴喜欢姨姨,可是叔叔也很想念姨姨啊!”
声音微沉,“这些日子,顾姨姨流落在外,叔叔每每想起她安全,吃不下饭,也睡不下觉,如今好容易知道了她的下落。方赶过来接她回家。实在舍不得将她留在这儿。”
卫奴闻言无措的眨了眨眼睛。
他自己喜爱顾令月,竟没有想到这位叔叔竟也是这般喜欢顾表姨,一时间犹豫起来。
过了片刻,咬牙下定决心,开口道,“卫奴想念爹爹,那叔叔想念姨姨也是应当的。我把姨姨还给叔叔,叔叔以后要待姨姨好呀!”
姬泽没有想到小小孩童会说出这样的话,沉默片刻,郑重应承,“我定会对姨姨好的。”伸手摩挲卫奴的毛发,“你是个好孩子!到了明年春天,你的阿爷说不得就能回家了!”
卫奴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姬泽点头应道。
这一日,这位年轻的男子如同天神一样降临卫奴的世界之中。卫奴小小的心灵直将姬泽当做天神,这时候听了姬泽的话语,又是信服又是开怀,“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姬泽起身,瞧着尤婆将孙子带下去的背影,凤眸露出怆然之意。“这世间虽有孙炅这般的乱臣贼子,但大多数仍如尤婆子这般淳朴的百姓。”
顾令月道,“战争多苦,造成千万百姓生离死别,瞧着眼中,未免有些心酸。”
姬泽回过头来,“阿顾放心,”秋风吹起他的鬓发,直贴肌肤。凛然道,“朕定会尽快结束这场战场,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顾令月瞧着姬泽高大身影,心中生出一丝复杂之意,微笑郑重道,“我信九郎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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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外头松木火把熊熊燃起,将黑夜烧的亮如白昼,
顾令月自失一笑,登上马车。
马车粼粼开动,顾令月从打起的车帘中频频回望白河庄。火把光芒渐渐远去,渐渐的居住了小半年的白河庄一点点寂灭下去,最后融入无边的夜色,再也看不见一丝踪迹。
姬泽策马伴在顾令月身旁,见着顾令月面上伤感神情,柔声安抚道,“若阿顾你思念他们,待到天下太平,朕陪你回来看看。”
伤感怀念之情犹荡漾在心中,顾令月却清醒道,“不必了。”
落下帘子,“本就是生命途中一顿偶然交汇,善待缘分,缘断不必强求。”
一行人由三千禁卫军护卫,打叠起全部精神,一路向东洛阳方向急行而归。
来时一路策马疾行,自东都洛阳城而出至到清河郡,不过费了大半日时辰。如今归去的时候,因为多了宜春郡主,行程放缓。神策军护卫着天子和顾令月,一路向前赶路急行,直至出了清河郡,方松了口气。
忽听得大道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似有人赶到前头。队伍微微迟滞,片刻之后,斥候兵飞马赶回,在皇帝面前五步开外停住,拱手禀报道,“圣人。卢国公、张尚书等人率领人马前来迎驾,如今人马已在小半里开外。请求见驾”
姬泽闻言挑了挑眉头,朗声道,“他们见机倒也还算快。”
吩咐道,“让他们过来吧。”
斥候兵领命,在马背上行了一礼,方恭敬退下。
过了片刻,便听一阵急促的马蹄踏地声。前方开路神策军让出一条通道,大周卢国公卢伯献、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张皋、尚书左丞崔郢三人策马赶到圣驾面前,下得马来,向马背上的皇帝参拜,
“臣等参见圣人。”
北地战局纷乱,一国之君轻出外悬于险地,朝中文武重臣俱都担忧不已。恨不得策马直追劝阻皇帝回转,但大周军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