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都到生产队里上工,学生们都到学校去了,我们小朋友很自在,到小河边和东山冈上去玩。
这些天下了几场雨,家家的猪圈都很潮湿。村里生产队安排老慢大伯赶着驴车挨家挨户送蒿草给猪圈垫圈。老慢大伯到东山冈南坡上那成片的“知了”蒿草的地带,割蒿草,捆成捆,装上满满一车,用绳子绑紧,然后哼着小曲赶着他的驴车拉回村里。一路上颠颠颇颇。
老慢大伯我并不熟悉,只知道他姓于,是个退役军人,打过仗腿受伤。走路一瘸一瘸慢慢挪动,不能到队里和壮劳力一起出工,平时赶着生产队里的驴车给村里干些零活。
东山冈的坡下,几个小孩围着一个崩苞米花的外地老汉,看着焦炭炉烘焙着手摇葫芦形的锅,崩苞米花。在东山冈的山坡下是队长的主意,队长不让在村里崩爆米花,以防不安全,说是容易失火。
村东山坡上面,仨仨俩俩的小朋友在玩耍。
秃子和宝子在一起,不知谁的眼睛尖,发现了一个和土一样色的癞蛤蟆在地上趴着,他俩用树棍把它撅翻白,敲打那蛤蟆的白肚皮:“气鼓、气鼓……”那癞蛤蟆真是很爱生气,越敲那肚皮越鼓,越敲越鼓。被他们敲打得鼓起大肚皮不能动弹。
他俩敲打够了,秃子一脚把癞蛤蟆踢开。其实那癞蛤蟆鼓肚皮装死是一种自救的方法,它因此而逃生。
秃子和宝子总能发现稀奇事,无意中,发现几只野蜂子来来往往地往一个土洞里飞。那洞原来是土蜂子的窝。
“看,那蜂子怎么没有窝,往洞里飞?”秃子奇怪地说。
“洞就是它们的窝吧。咦!是呀,这是什么蜂子?”宝子也奇怪地大声说。
见蜂子忙忙碌碌从那土洞里飞出飞进,他俩打起来了坏主意,用一根草棍捅蜂子窝。
不好!那蜂子要飞出来,不能让它们出来,闷死它们。来不及也找不到粗一点的棍子,怕它们飞出来。宝子突发奇想,拿着那细细的草棍不停地搅动着,那些蜂子几次想飞也飞不出来。
宝子搅动的手累了,秃子换班,他们围绕土洞互相换着班搅动。
这野蜂子可相当厉害,秃子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在危险中。这种在地里打洞的蜂子,叫土蜂,是蜂群中最厉害的蜂种,毒性极强,极具攻击性,这种蜂子来劲的时候,群起攻击可以蛰死一头牛。我们当地也有人叫“地雷”蜂子,个头不小,周身长着深红的绒毛,还有红黑相间的条形图案。看起来就有种瘆人的感觉,可他们全然不知。
秃子搅动累了又换宝子,宝子在跟土蜂子说话:“一下,两下,三下,我让你们窝里斗,斗!斗!斗斗斗……”
秃子说:“你一刻也不能停,如果停下来,那蜂子就会跑出来报复我们,我们就没个好了。”
“知道,我知道的。”
“不能动作慢了,它们会顺着缝钻出来。”
“想出来,没门!”宝子兴奋地一面说一面换手搅动着。
不一会宝子就搅不动了。
“秃子,你来吧,我搅不动了。”又换成了秃子。他俩换着用草棍搅动,两个人实在累了没办法,秃子出主意说:“宝子,你找什么东西来,搅不动了,把洞堵上,我们跑吧。”
“不行的,这地方光秃秃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秃子咬着牙继续用草棍搅和起来,狠狠地说:“搅死你们!搅死你们!……”
“乒!”一声巨响把他俩都吓了一大跳。原来,是崩爆米花的老汉又崩了一锅苞米花。
这一声响把宝子和秃子都惊呆了,秃子拿着搅动的草棍下意识地也站了起来,看着那崩爆米花散出来的白烟。却忘了那被堵在家门口搅动而激怒的蜂子,只要一停下来,那蜂子它们可算是有机会冲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宝子喊:“快趴下!”
秃子和宝子知道那蜂子是要报复蜇人的,赶紧趴地上撩起上衣包裹住头躲起来。
那土蜂缓过劲来都冲了出来,大发雷霆,它们气冲冲地竟直接飞起,却没有顾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秃子和宝子。蜂群直奔村头飞去,发出愤怒的“嗡嗡”声,以惊人的速度,进行报复,拿别人撒气。
恰巧于老慢大伯赶着驴车拉满满一车蒿子路过村头,他这是给村里的各家各户运送蒿草已经送了第三趟。那土蜂子气性大,带着仇恨的怒火见人就蜇。
见嗡嗡飞来一群蜂子,老慢大伯有些经验,迅速蹲下,用毛巾遮挡着没有受伤,可那毛驴被一只蜂子重重地蜇了一下,它哪受得了。
老慢大伯见势不妙,一面用毛巾捂着头一面拉着缰绳大声吆喝:“吁!吁!”
毛驴这时也不听老慢的指挥,尥蹶子狂跑。老慢大伯拽着绳子不停地拉着,拉也拉不住。
那蜂子是你越跑越攻击你,都集中蛰那奔跑的毛驴,驴毛了,不知方向乱蹦乱窜。本来进村的山坡路不平坦,又是下坡,把整个驴车翻在村边。
老慢大伯被压在整整一车蒿子底下,那毛驴也挤在车下不能动弹。
那土蜂群见多时没有了动静,不知什么时候都飞跑了。它们是报复后胜利而归。
我和小脖子正在河边,用蜘蛛网粘蜻蜓。一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玫来了。
小玫急冲冲跑来,告诉我们运蒿草的车翻了,老慢大伯压在车底下。
“老……老慢……翻翻……底下了。”
“发发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