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吱!
唐伯爵突然急刹车。
“怎么了?”刘顿身体猛地前倾,腰间的安全带差点把给刚吃进去的巧克力豆勒出来了。
“刚才前面的车没开雾灯,我看不清楚,差点撞上了。”唐伯爵重新启动,开车,用尽所有的力气压住内心的涌动,“你化妆室那个铜佛像就是他送的?”
“是的,礼品部做的仿品,可能是用料太差,锈的不成样子了,但没有办法,打狗也要看主人,它就是锈成渣渣,我也得高高供起来,谁叫人家是佛像呢。”刘顿突然灵光一闪,“听张科说,你会修文物,有个清朝的铜香炉锈断了腿,就是你修补的,你帮我给佛像除除锈好不好?”
吱!
又一个急刹车。
刘顿从车窗往外看,“又怎么了,前面没有车啊。”
“突然有点晕眩感,可能是血糖太低了。”唐伯爵靠边停车,拿起罐子往嘴里倒巧克力。
血糖恢复中,唐伯爵说道:“铜像的锈迹也有自己的美感,只要不损毁本体,没必要都清除掉,我可以用些化学药剂阻断锈迹蔓延,修文……修铜像,讲究修旧如旧,不是修成新的。”
路边是个烧烤店,刘顿看着眼馋,找了个借口,“谢谢你帮忙,择日不如撞日,我请你撸个串吧。”
其实是她自己想吃。
两人吃着烤串,喝着塑料袋啤酒,刘顿提起今晚无意中听见张木春和胡局长的争执,“……我挺喜欢张科这个人,热情大方。我怕以后无知说错话,犯了张科的忌讳,还得罪文化局的胡局,你是她的同事,可否帮忙答疑解惑,当年张科到底犯了什么错?”
唐伯爵正在啃着一串烤猪脆骨,咀嚼得一声声脆响,像是在咬牙切齿,末了,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张科读博士的时候,聪明勤奋,长的又美,是考古系系花……”
她的初恋男友是考古系同学,两人志趣相同,跟着同一个导师。
有一年,一个法国人联系导师,声称要捐出祖上在圆明园抢的东西,导师和法国人电子邮件联系,发现那东西真有可能是国宝级文物,向学校申请了出差经费,派出手下最得意的两个学生去法国鉴定并接国宝回家。
张木春和男友到了巴黎,去法国人家里之前,张木春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染了疾病,上吐下泻,只得在宾馆休息,男友独自赴约。
但是旅馆的张木春等到天黑,也没见男友拿着国宝回来。她打电话给捐赠人,得知男友早就带着国宝回旅馆了。
张木春觉得男友出事了,求助大使馆,大使馆报了警,寻找男友,监控只拍到男友提着箱子走进一个小巷,然后再也没有踪影。
那个小巷子,并不是通往酒店的路。
就当张木春和大使馆到处寻找男友时,身处国内的男友的寡母也神秘消失了,根据警方调查,寡母的银行卡出现一笔五十万汇款,银行监控拍到寡母取走了所有现金,上了一辆车。
五十万,在当年算是巨款了。在那个时候,北京的房价每平米不到五千块。
那辆车所处的公司以海外劳务之名,做非法移民海外的犯罪行为。一个月后,在英法海底隧道入口附近,警方接到报警找到一辆遗弃的集装箱货车,打开车门,里面全是偷渡者的尸首,均死于窒息。
男友的寡母就在其中。
警方由此推断男友被金钱所诱,私吞国宝,接寡母出逃欧洲未遂。
被信任的学生背叛,导师十分痛心,为了保护爱徒的前途,导师劝张木春写检讨书,声称自己被男友蒙蔽欺骗。
但张木春坚持证据不够充分,男友无辜,和导师闹翻,四处借钱,自费去了英国将寡母骨灰带回安葬。
因重大失误导致国宝流失海外,张木春又不肯撇清自己,把过错全推到男友身上,拒绝检讨,因此受到处分,毕业时成绩再优秀,也没有考古机构愿意要她。
张科求职四处受挫,所有的文博机构只有王老馆长伸出橄榄枝,还珍惜人才,重点培养张科,把她当做接班人……
听唐伯爵的讲述,刘顿十分感慨,“张科真是个性情中人,她的丈夫也不寻常,混体制的人要经历严格的背景调查,一般人不敢娶张科这种受处分的人,老胡就这样都能当局长,背景太深了。”
唐伯爵低头挑着烤鲫鱼的鱼刺,看不清表情,“胡局当年是张科男友睡在上铺的兄弟,都跟着一个导师。”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叫了代驾开车,在小区门口的快递柜取了包裹,刘顿五个,唐伯爵一个。
回到家,刘顿用一块红丝巾裹住佛像,递给唐伯爵,“等你修好了,我再请你吃烧烤。”
回到自己屋里,唐伯爵紧紧抱着大红的一坨,心脏几乎要撕开胸膛,从里头蹦出来,他倒在沙发上,双目虚浮的看着天花板,呼吸似已停止、灵魂似已出窍,手机响了三次,他才回过神来,又是神秘的未知来电。
“为什么不接电话?身体又出问题了?我刚才差点要拨打急救中心电话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