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柔和地洒到客栈的庭院里,清香四溢的桂花树下,两个初次相逢的人谈兴正浓。
“能认识赵公子这样的豪杰,秦毅真是有幸了!”酒过三巡,秦毅豪情发作,说起话来都令听者有一种清风拂面之感。
“秦兄过誉了,我们赵家名为望族,其实不过一商贾之家耳,所谓士农工商,在世人眼里我们是没什么地位的。”赵士晟语气中有些感慨。
秦毅断然驳道:“公子切勿妄自菲薄矣,商人又如何?商人风里来,雨里去,坦荡荡走四方,济人之难,急民之需,只要是用双手踏踏实实地赚钱,不做损人利己的歹事,凭什么低人一等呢?再说了,我听说赵家有朝廷御封的亭侯爵位,为何不能响当当地傲立天下世族之林?”秦毅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
“哈!秦兄与我所见略同,天下世族,多以占有广大的田庄而成势力,我赵家就不同。坐山吃山,绝非赵家人之所欲也,我们赵家的男儿,就应该行走四方,以智略生财,以仁义散财,这才是士晟的志愿。来,小弟敬你三杯。”两人痛快地连干三杯。
“但是如今天下不安,做生意也挺艰难的吧?”秦毅联想到时局,不免有些疑虑。
“是啊,所以我时刻都在关注这天下大势,一有风吹草动,我必然退避三舍。你知道吗?今天我得到京城来的消息,前几日淮南王与赵王在城中大战,淮南王败死,赵王大胜,杀了上万人呢。”
秦毅“哦”了一声,又淡然道:“权贵们总是为权力之争杀来杀去,真是无聊,只可惜了那些无辜人的性命。”
“还好我先前预料到京城会不太平,早些时候就关了洛阳的商铺,钱粮财帛均运往他处,如果局势还将继续动荡下去,我们就只能放弃京城的生意了。”赵士晟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乱世之下,商旅难行,真不知以后会是如何状况。”
秦毅安慰他,“不过乱世也有乱世的财路,所谓千军易得,百马难求,赵家不是经营了很多马场吗?到时可以为官家养马,不愁没有钱赚。”
“秦兄所言极是,我们赵家在并州有好几个马场,还可以圈更多的地,但就怕……”赵士晟话语中略带了一丝悲凉,“如果并州也大乱,到时候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并州目前还算太平,公子为何有如此担忧?”
“不瞒秦兄,士晟昔在洛阳,京城的王公贵族,达官显贵,士晟多多少少都有接触,深悉这国朝上上下下,都是一派奢靡浮华景象,当年石崇王恺斗富那样的事层出不穷,上行下效,连一些平民之家也肆意挥霍,不成体统,长此以往,天下必有大患,天下既乱,并州焉能独善其身?一旦烽火逼近,我们商人就不可能再安稳地过日子了。”
“管他的呢,天无绝人之路,赵公子你乃是一代俊杰,即使不做生意,也必能在其他地方有所作为。”
“是吗?可我自己都不觉得呢。”
“我秦毅虽然浅薄,但经历多年漂泊,却也有几分识人的本事,以我看赵公子你的气质,必有能顺应时局的智慧。”
“哈哈,多谢秦兄抬举,对了,还没问秦兄今后如何打算呢,是要回上党郡向那个张都尉复仇?”
秦毅不以为意地甩手道:“算了,那狗贼不值得我专门去杀他!但日后若让我遇到了,一定取他狗命!”
“秦兄胸襟豁达,不跟这种小人计较,但只怕那厮以后还为非作歹。”
“歹人作恶,天必诛之,我现在也不想回上党那个破地方做什么鸟百夫长了,还是继续自由自在的好。”
“百夫长的确委屈你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眼下就有个好去处。如今的并州刺史东嬴公殿下,与我有世交之谊,待我回到晋阳,便向他举荐秦兄,不知意下如何?”
“哦,这个……”秦毅有些犹豫,“去处确是好去处,但我散漫惯了,不知他能不能容得下我这种人。”
赵士晟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认识东嬴公多年,他这个人雄才大略,文武兼备,是一个地道的明主,又有皇亲血统,秦兄在他麾下,必能有一番大作为。”
秦毅看出赵士晟不是随便夸口的人,听他这么一说,颇为动心,“那,公子的恩情,秦毅就收下了。”
“秦兄无须客气,你乃是武艺高强的大英雄,东嬴公如能得你相助,也是他的幸运。”
“大英雄?你可真是谬赞了呀。”秦毅笑着摆摆手,“我不过是个浪人而已。”
赵士晟觉察到秦毅话语中的异样,“秦兄难道不是军官吗?为何以浪人自称?”
“我并不是兵户出身。”秦毅仔细思索了一会,“其实我本是益州青城山人,从小就是孤儿,自幼为师父青山道人收养,师父教我读书习武。十四岁(注1)时师父远游而去,我也下了山。从那以后独自一人闯荡江湖,荆楚、江东、淮扬、中原,我都曾走过,可那时年纪小不懂事,吃了好多亏,全靠运气好才在流浪中练出一身本领。每到一个地方,就替各种各样的有钱人做零工,干体力活,挣够一些盘缠,就继续上路。”说到这里,秦毅连喝几杯酒,愁楚突然布满了他的眉宇之间,思绪已不在此处。
注1:古人使用虚岁计算年龄,但本书为求方便,故使用实岁计岁。
“啊,原来你是侠客呀,快说说你的游历吧。”赵士晟听到他有传奇的故事,两眼放光。
秦毅笑了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