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既然找上门来,秦毅就不会忍气吞声,他提剑下了马车,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护自己的尊严。
果然是那黄衫少年一伙人,少年青肿的脸上带了些得意的神色,他一见到秦毅,就迫不及待得对身旁一位不知从何而来的老者说道:“这就是那个小子!明叔,你一定要给我出这口恶气啊!”
秦毅定睛一看,原来那被称为明叔的人并非老者,只是他的长相十分特别:下巴上的乌黑髯须稀稀疏疏不过百余根,却长达一尺多,这还不算,那炯炯双目上面竟生长着银白色的眉毛!他身材高大雄伟,面庞黝黑宽阔,鼻尖带钩,看上去显得十分稳重老成,即使在秦毅这样完全不懂相术的人看来,也是万里难挑的奇人之相。眼见那伙人已在咫尺之遥,秦毅直直地注视那长须之人,正待发话之际,长须之人下马说话了,这一开口就把秦毅给惊住了。
“巨峰兄,别来无恙啊!”
秦毅心下大惊:这人竟认识我!不会吧,我好像不认识他啊!
那黄衫少年等四人也是一愣:难不成他们认识?
“哈哈哈哈,这可不行啊!难道三年不见,我就老得你都认不出来了吗?”
秦毅听到“三年”一语,再仔细端详了一阵,恍然大悟道:“莫非你是永明老弟?建威军中的刘永明?”
“正是我啊,亏我们当年还一同在周将军麾下效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哈哈哈哈!”刘永明爽朗笑道.
“几年不见,胡子就长了这么多啊,眉毛也白了,谁还认得出来呀,真是吓死我了。”没想到他乡遇故知,秦毅也是十分兴奋,不禁打趣道。
“呀!赵兄也在这里,今天简直是太巧了!”那刘永明一看到秦毅身后的赵士晟,又是一语惊人。
这下纳闷的人成了赵士晟了,他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刘永明这个人。
“赵兄,我是刘曜啊,六年前我们就在洛阳认识了啊!想起来了吗?”
“刘曜?你是刘曜?”赵士晟一听这名字马上认出这个当年与自己同游京城的伙伴,只不过那时他几乎还没有胡子。
“明叔,这不是真的吧?”黄衫少年吃惊的插嘴问刘曜,这种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还不都给我下马待到一边去!等我有空再收拾你们!”刘曜厉声斥责,马上又转过头来向赵士晟解释,“士晟兄应该还记得吧,当年我可是犯了了不得的事啊。”
“当然记得,五年前你杀了鲁郡公的侍卫,然后就落荒而逃了,我可没忘。”原来这个刘曜本是匈奴五部大都督刘渊的族子也是养子,通晓汉俗汉文,少年时即有千里驹之名,六年前游历洛阳时与同样来自并州的赵士晟相识,那时两人皆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志趣颇同,于是结为好友。但后来刘曜当街杀了贾皇后外甥鲁郡公贾谧(注1)府上的侍卫,犯了死罪,就此流亡,不知去向,也就与赵士晟断了音讯。注1:贾谧,晋朝外戚、权臣,惠帝皇后贾南风之妹贾午同韩寿之子,因其外祖父鲁公贾充无子,遂以外孙身份易姓为贾,继承爵位,后为赵王伦所诛杀。“我后来到征西军中效力,义父赐我表字永明(注2),我那时还不敢显露真名,就以字作名,叫刘永明,所以赵兄你不知道刘永明这个名。”刘曜解释两个称呼不同的缘由。注2:古人的名出生后几年内取定,而字要到大约成人时才取。“真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匈奴贵族出身。”秦毅嗟叹道,“你小子瞒的挺严实啊。”“谁让我是通缉犯呢,哈哈。”如今故人相逢,好是一番热闹,直感慨天意冥冥,彼此缘分,把刚才黄衫少年之事抛之脑后去了。
刘曜先将自己流亡之事款款道来,他自离了洛阳,蒙义父与师父搭救,一路辗转跑到了被称为朝鲜的东北边地,在那蛮荒之地呆了一年多,终于受不了那苦头,潜回国内。当时风声也小了,正值西北战事又起,他一番志气,想要建功立业,师父也想磨砺他一下,就安排他以平民身份投到征讨氐羌叛乱的建威将军周处的麾下,就在那时结识了一同参军的流浪剑客秦毅。两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物,但周处却很赏识他们的武艺与才能。可是好景不长,功劳还没建下,周将军却因遭统帅梁王司马肜算计,全军覆没在叛军的包围之下,秦刘二人都逃出了重围,但也失去了彼此联系。刘曜心灰意冷之下回到并州,隐居在菅涔山上,继续学习武艺和经书,不久前才出山帮助部落的大人们在左国城——匈奴五部的治所做事。
“这日出来,是带这几个小辈游猎,刚刚出事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在那边欣赏这山野景色,没想到这混小子居然跑来对我说被人揍了,让我帮忙讨回面子,我们刘家的子弟连架都打不了,还找人帮忙,成何体统!”这话说的那少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好不羞愧。
“哎,永明师兄,先告诉我们他们是谁呀?先别拉家常了好不好啊?”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位女子,她声音带了点娇柔的语气,听来简直如同沁人心脾的甘露。秦毅再次看到她的俏脸,心情不觉又更愉悦了些。
“啊,对了,你们还不认识呢,所谓不打不相识,我来介绍一下,粲儿你也过来,别那么没出息!”听到刘曜的呵斥,少年悻悻地靠了过来。
刘曜遂将他们一一介绍,黄衫少年名叫刘粲,乃是刘曜侄子,匈奴大都督刘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