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捏了一把幼清的脸,左顾而言他:“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小零嘴儿?娘待会让人给你送过来。”
幼清稍微想了想,脆生生地回答:“话梅。”
随即他低下头来,这会儿还什么也瞧不出来,只能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幼清皱着一张小脸,慢吞吞地问道:“娘亲,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他不确定地问道:“……所以我是不是以后再也不用去学堂了?”
“……”
赵氏居然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好生数落他一顿,半晌只得无奈道:“你呀,真是——”
真是被宠坏了。
饶是离了金陵,提起幼家来,有这么一首连三岁小儿都耳熟能详的童谣:“上有老苍天,下有幼百万,三年不下雨,陈粮有万石。”
金陵的幼家,商号开遍大金陵北,富甲一方。时常有人打趣道:“金陵的那幼百万,家宅的瓦铺的是琉璃,地上踩的是金砖,连入了宫的大女儿,当初可是百里红妆,一路敲敲打打、浩浩荡荡地从金陵送到皇城根下,羡煞旁人。”
女儿幼枝出嫁以后,幼老爷的膝下只剩下幼清这么一棵独苗苗,他待幼清自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又怕化了,打小用蜜糖给他喂大,半点苦头都没吃过,把幼清养成了如今这幅不谙世事,又天真得过了分的性格。
否则也不会让人三言两语就拐带到了京城。
思此及,赵氏不禁埋怨道:“都怪你爹。”
幼老爷再宠自己,幼清还是分得清家中到底谁是说话算数的那个人,他忙不迭地附和赵氏道:“就是怪爹爹。”
赵氏被他逗笑,遭人埋怨的幼老爷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怪我什么?”
他倒是排场大,几个小厮跑前跑后地挡太阳,侍女又是在旁边摇扇,又是提着冰鉴,还在冒着丝丝寒气。幼老爷扯开水晶帘,钻进凉亭问道:“京城这天可真是热,夫人,咱们不如回去避避暑?”
赵氏嗔怒道:“枝枝怎么给你说的?本来我们就受人非议,惹得多少人眼红,现下又是待在这皇城根下,你还不知道收敛一二。”
幼老爷向来惧内,闻言连忙一挥手,身边的人鱼贯而出,连冰鉴里冻着的酸梅汤都没敢要侍女留下来。他摸了摸鼻子,问幼清:“郎中是怎么说的?”
幼清慢吞吞地回答:“郎中好像说我怀孕了,而且、而且……”
“我还失忆了。”
幼老爷手上的力道一时失了轻重,好几条琉璃珠串被拽下来,骨碌碌地滚落一地。他勃然大怒道:“那劳什子的从嘉王居然敢碰你?”
幼清偏过头来,“爹爹你也不喜欢从嘉王呀。”
而后他好奇地问道:“从嘉王有这么讨人厌?”
幼老爷正寻思着要不要趁机诋毁那从嘉王一番,赵氏掐上他的腰,状若随口道:“从嘉王还不知道清清怀孕了,至于郎中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出来。”
她瞟一眼幼老爷,幼老爷立刻了然于心,这两人一拍即合。
幼老爷说:“从嘉王?那就是一个棺材脸、阴险狡诈、混吃等死、没有多大出息的闲散王爷。”
赵氏不咸不淡地说:“把你哄得服服帖帖,就跟被鬼迷心窍了似的,吵着闹着要跟他到京城,结果真来了又整日不在府上陪着你。一个游手好闲的王爷,又不需要日理万机,却会抽不出来多少时间陪自己的王妃。”
她无比嫌弃道:“连你爹都不如。”
幼老爷:“……”
幼清嘀咕道:“连爹爹都不如,那我肯定是被下了蛊。”
赵氏面不改色地问他:“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金陵了,你是和从嘉王留在京城,还是与我们同下金陵?”
幼老爷连忙补充道:“近日你还能跑能跳的不肯走,过段时间肚子显形了,你再闹都走不了了,受不得舟车劳顿。”
幼清当即答道:“回金陵。”
他自然是不晓得,先是幼枝入宫做了贵妃,后来自己又做了薛白的王妃,幼老爷和赵氏便于京中购置了几处房产,在这边安置下来了,一年到头,他们待在京城的时间不比金陵要少。
至于过几日回金陵,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幼老爷沉不住气,喜滋滋地说:“金陵好啊,金陵它好就好在金陵好。”
赵氏瞥他一眼,对幼清说:“我们让人给你阿秭传个口信儿,你且待着别乱跑。”
幼清点了点头。
夏日炎炎,水晶帘碰撞出一片脆响,池塘里的红尾锦鲤一再跃出水面,水花溅上荷叶,清凌凌的。幼清光是坐着不动,就出了一身汗,他蔫蔫地趴到石桌上,越想越不得劲儿,一张小脸都鼓成了一团。
他就是睡了一觉!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夫君,还多了一个……
幼清低下头,戳了几下自己的肚皮,小声地问道:“有人吗?”
打这会儿就开始犯起傻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