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顾全大局, 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受人陷害, 不管不顾?”
薛蔚皱起眉头, 他下过令禁止宫中谈及与幼老爷相关的事宜,是以不满地问道:“究竟是谁同你多嘴的?”
幼枝望他一眼, 没有答话。
她尚跪在地上, 身形窈窕,茶白色的裙摆重重堆叠,似是浓稠秋意里最为单薄的一枝山茶花, 漂亮的眉眼里拢着一片秋凉。薛蔚看得不由放缓语气, “天冷了, 枝枝, 你先起来,此事我们日后再谈。”
“日后?”幼枝幽幽地问道:“陛下的日后又是何日?可是待臣妾的父亲已然身首异处,再无力回天之时?”
“你……”
薛蔚生于帝王家,没有寻常人家的亲情,有的只是相互算计与争夺不休, 幼家人的亲密于他来说,过于累赘,若非顾忌着幼枝,他一早便会对幼老爷下手。见幼枝如此冥顽不灵,他的耐性终于用完,并显出几分怒意,“既然你要跪,那边跪着!”
说完,薛蔚又望向一旁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的侍卫与宫女,他知道幼枝素来不喜牵连下人,便一甩衣袖道:“都给朕跪下!”
“朕的爱妃想跪,你们便陪着她,跪到她想起来为止!”
随即宫殿外接二连三地跪倒一片,薛蔚瞥了幼枝一眼,见她的神色始终不咸不淡,甚至没有给自己一个眼神,怒不可遏地步入寝宫。
常公公见状慌忙追上去提醒道:“陛下,从嘉王有事求见。”
薛蔚原本交待过今日谁也不见,就是料到薛白定会进宫一趟,然而幼枝如此,他又不可能坐视不理,既然出了面,身体不适的理由自然不能再拿出来搪塞薛白,薛蔚只得不悦道:“让他进来。”
常公公回头笑道:“王爷,王爷这边请。”
薛白微微颔首,抬脚走入寝宫内,“皇兄。”
薛蔚坐至书案前,按捺下心头的烦闷,微微笑道:“让你见笑了。”
薛白没有搭腔,薛蔚又明知问道:“朕听说宫里的人说清清怀了孕,皇弟不陪着他,怎么进了这宫里?”
薛白抬起眼,“臣弟有一事禀报。”
“难道也与江南布庄有关?”薛蔚皱了皱眉,“皇弟,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纵是幼家同我们亲近,也不能徇私枉法,包庇他们,更何况朕是一国之君,而你是王爷,倘若今日他们姐弟一闹,朕便下令判岳丈无罪,今后又该如何服众?”
薛白淡淡地问道:“如皇兄所言,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他一顿,终于道明来意:“臣弟此行并非为岳丈求情。不过是前几日偶遇季秋隼,他是已逝的季尚书之子,清清与季公子相识,见他潦倒狼狈,便多问了几句,季秋隼道自己被人关入地牢,未能参加秋试。”
“科举事关国运兴衰,而季秋隼素来又有京城第一才子之称,甚至连黄先生都对其赞不绝口,或许日后会成为皇兄的肱股之臣。”薛白望着薛蔚,“至于将他关入地牢的人,也是朝廷命官,依臣弟之见,皇兄不若亲自下旨,命人彻查此事。”
薛蔚一愣,没想到用来打发薛白的说辞竟堵住了自己。
只是季秋隼一事,他的确不知情。倒真如薛白所言,历朝来科举事关重大,更何况他兴致来时,也曾微服私访,不仅对季秋隼此人略有耳闻,也同他有过交谈,只觉季秋隼当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是以回宫以后,薛蔚再三向翰林院的人再三提及他,然而季秋隼没有参加科举考试,竟至今也无人上报于他。
孰轻孰重,薛蔚自然明白,他当即勃然大怒道:“被关入了地牢?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查!立刻就去查!”
薛白缓缓道:“是庄相与陆大人。”
薛蔚陡然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薛白。
薛白视若无睹,只语气平平地说:“既然皇兄已说要彻查他们,不若立即下旨。”
薛蔚的眉头紧锁,此时才明白过来,薛白是刻意先说季秋隼受阻,未能参加科举,再说是由庄丞相二人所为。归根结底,薛白这一趟,仍旧是为幼老爷而来的,然而若是下令彻查庄丞相与陆大人,自己布下的这局棋便无法再进行,若是置之不理……
方才说出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的是自己。
思此及,薛蔚的神色渐渐变得阴沉。
他这个皇弟,倒真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薛白将薛蔚的不悦尽收眼底,他的眼神无波无澜,“皇兄,庄相此举轻则令于科举不利,重则危害社稷,纵然他这么多年来多有功劳,但决不可纵容其鞠躬自然。”
薛蔚神色莫测,内心权衡着利弊。
恰在此时,寝宫外的点翠惊呼一声,“娘娘,你怎么了?”
“来人!快来人!叫太医过来!快一点!”
薛蔚心口猛然一跳,再顾忌不了太多,“他二人暂时免职彻查,倘若确有其事,朕自有定夺!”
话落,他大步走出。
寝宫内的薛白朝外望了一眼,昏过去的幼枝被薛蔚抱在怀里,薛蔚满目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