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办公室里做暗房或密室的老板,钟寄云知道有不少,但知道是一回事,被请进来是另外一回事。她想不通为什么亲眼目睹了一次跳楼事件,之后就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尽管是藏在书架后面的密室,但空间比起何殊寒的总经理办公室毫不逊色,只不过房间里的摆设与后面老总办公室现代化的装配略有不同。这里少了老板桌,多了四台一体式电脑。靠墙的书架上放着各色各样的古旧设备,钟寄云能认出来的只有尺子、罗盘、大铜钱等少数她之前见过的东西。角落里则摆着一座小巧精致的假山瀑布,细长水流汩汩而下,云烟在水流和假山间缭绕,似有洞天。
她没见过真实的特工办公处,但这密室给她的感觉很像前朝间谍的秘密基地。
何殊寒拿起架子上一只深色的鼻烟壶放在鼻下嗅了嗅,说道:“我研究汉学这几年,越研究越觉得难,数千年的文化积累真真假假,高深莫测。”
钟寄云牵起嘴角假笑道:“我看何总也是高深莫测,非比常人。”
她心中说不出的恼火,恼火什么又说不上来。她抬起眼皮望了望何殊寒,发现对方也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唇边还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项目进展太快,仓促间实在难找到合适的帮手,刚好看到钟记者发了现场视频,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种缘分。”
不得不承认,何殊寒的语气和声音甚至连眼神都有种说服人的力量,钟寄云心中忿忿难平的气息一点点消散。
“这间……密室。”何殊寒放下鼻烟壶,抬头看看四周,“除了一开始的装修工人和我,你是第一位来客。”他微微低下头,直视钟寄云的眼睛,“我是真诚邀请你来协助我的,钟记者。”
钟寄云被他盯着看,只好收起所有的情绪,问他:“你刚才说项目进展太快,是从去年2月份开始,事件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吗?”
何殊寒赞许地点点头:“你的观察能力确实很突出。”
从踏入密室开始,钟寄云不再认为何殊寒是温文尔雅的儒商,这人精雕细琢的外表下显然藏着比大多数人都要敏锐的内心。
“客套话咱就不要再说了,何总。”钟寄云清清嗓子,“剩下的资料呢?”
何殊寒帮她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然后打开她面前的电脑:“全在这里。”
如果说上一份资料是开题报告的话,这份简直算作定稿论文,钟寄云没有去看具体细节,匆匆浏览下来,何殊寒的统计结果和她的猜想不谋而合。她昨天也做过初步统计,但远没有何殊寒总结得仔细,图表更直观地显示出从2004年10月份开始,事件的增长量逐步上升,到2008年迎来第一个高峰,这年的事件数量甚至达到1998年-2003年的总和。
钟寄云印象中08年有三件大新闻:举世震惊的汶川大地震、影响巨大的美国次贷危机、由日本森氏会社投资兴建的申城第一高楼“世界中心大厦”竣工。
之所以记得最后一项,因为那年的假期报告就是写“世界中心大厦”的建成报道。做调查作业时,钟寄云走访了附近小区的居民,发现有些老人提起世界中心大厦,总要把它说成是大地震的元凶,说因为它的形状酷似日本军刀,说日本人用一柄军刀斩断了龙脉,故而引发了大地震。而同年开工建设的申城第一大厦则被说成是压制军刀戾气的保护伞,在世界中心大厦竣工后九个月内便开工建设的高楼确实吸引了太多玄乎其玄的猜测。
08年以后,事件的发生频率骤降并趋于平稳,一直到2016年,也就是去年。去年2月份开始,04年以后平均两个月三起的意外死亡事件一下子飙升至一个月三起,江东、江西几乎是对称分布发生,从6月开始,逐月递增。
截止到今年1月份,共计468起。
钟寄云目瞪口呆地看着何殊寒罗列的死亡记录和分析图表,久久说不出话。
“警方没有调查过吗?”话一出口,钟寄云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警方档案室沉积的死亡报告只会比这里多出十倍甚至二十倍。
“这些全被列为意外死亡或自杀事件。”
“我的意思是……”钟寄云结结巴巴地说,“这些都跟红线、这些都和昨天隆汇大厦发生的事件是一个类型?如果、如果这些不是单纯的自杀事件,或者意外,而是有人操控的话,那实在太可怕了。”
何殊寒面色一冷,问道:“钟记者觉得是背后有人操控?”
钟寄云打开记事本,迅速地在上面敲下了六幢写字楼的名字:晟银大厦、白月光大楼、吉广大厦、隆汇大厦、锦荣汇隆广场、富矿国际大厦。
“这些,全都有腾鹰集团下属公司入驻。”
而这六幢大楼除了隆汇和新建成没几年的晟银,均是报告中事件发生频次较高的商业楼宇。
“我刚看的不仔细,但我想,除了这几栋大楼,肯定还有一些是有腾鹰参与或入驻的。”
何殊寒的脸色变得更冷峻了,他显然为钟寄云的说法感到震惊。
“你确定吗?”何殊寒略有迟疑,“那可是国家级品牌。”
钟寄云双手一摊:“我不知道你的资料来源是什么。据我的线人透露,单单隆汇大厦,每年都会发生跳楼事件,而那层电梯间挂着腾鹰集团的logo。”
“可是……”何殊寒沉吟片刻,指出了钟寄云从未想过的问题,“若真的和腾鹰集团有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