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操场上走动吗?”林迤扶着桌子,转头问卫桁,“怎么忽然……”
“本是好好的,今天忽然说想去邙山,在老夫人和小姐姑爷坟前转了又转,回来就……”
“怎么不早来告诉我!”林迤差点站不稳,好在卫桁便在身后,扶了一把。
“原以为老爷子只是倦了,岂知一睡不起。”
林迤赶到时,只看见苏老爷子安详的躺在床上,苏简跪在一旁,她默默跪在身侧,握了握老爷子的手。
老爷子本就病痛缠身,八十几的人一夕大喜,又是这些年的信念支柱,忽然撑不住了,也是正常。可是这种事,即便心里再清楚、明白、透彻,真正到来那一刻,始终是意外。是啊,也算喜丧。甚至,摆脱了病痛的折磨。林迤心中如此安慰自己,眼泪却止不住。倘若没有这个老人,她只怕如今也只是在苦读书吧,更不可能站在女帝身侧。
而更深的,林迤的很多自信,亦是被这个老人宠出来的。不管林迤怎样的离经叛道,苏老爷子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支持着。即便是后来林迤想嫁的人不是苏老爷子心里所想自家孙子,还是一句反驳都没有,只是说卫小子很好,我支持。你父亲若是不答应,我去说。
当真天幸,才得这样一位宽厚老人的宠溺。
苏老爷子的后事操办得极为简单,这亦是他的吩咐。苏简将老爷子和老夫人合葬在一起,旁边则是苏吟夫妇。
林迤心中悲痛,一时竟没注意到,一贯身体康健的卫老爷子,忽然间便老了许多,整日里守在二人共同的书房里,待得被卫桁拉过来时才惊觉。
只是她亦不知如何开解,两位老人几十年的感情,又岂是几句话便能将这悲伤化解的。便是她自己,亦记得老师的音容相貌,哀戚难止。
陪着卫老爷子说了几句话后,她出门,在偌大的操场独自走着。夏夜的晚风也带着热气,这样走了不知多久,卫桁来到了身侧,牵起她手的手掌带着些凉意,让烦躁不堪的心安稳下来。二人对视一眼,便又静默的往前。
二人第一次这样并肩前行,是林迤初穿来那个元宵。那夜大雪纷纷而下,二人便似乎白了头。这一次,他们真的可以一起走完一生了。
番外 临水逶迤
大楚王朝明景年间的闲散异姓王卫桁这一生充斥着遗憾,生命里唯一的亮便是妻子林迤。可惜这位妻子虽然将所有爱都给了他,却也有自己追逐的目标,最终在成亲十年后,耗尽心血而逝。
那一刻来临时,卫桁并没有太多的无法接受,林迤的身子一向不好,最开始几年还好,蹦蹦跳跳。一年冬天受了寒之后,便身体逐年病弱。
临死时,她说:“哥哥,对不起,若早知道天不假年,当年便不会……”是啊,她以为原主死了之后,她是新生,得到的也是一个健康的身体,所以为了科举她日以继夜,即便是考上状元之后,为了许多事也一直殚精竭虑。
最后半年,她抛开了所有事只为和他多相处几天,她将她的前半生一一诉说,然而那些事有的脸她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最后她说,哥哥,我去之后,开始新生活吧。娶个贤妻,纳些美妾,生一堆孩子。反正她也看不见,不会生气的。
她说,不必葬她。将她烧成灰,找个荒山野岭,种几株些花便好。若是想她了,便去摘几支,放在瓶中案前,也算哀思。
后来,卫桁在离书院有段距离的荒地,建了个院子,种满了花树。这个院子一年四季,都开满繁花,仿佛每一朵都是她。这个院子,叫临水居。
在他五十寿辰的时候,那些卫氏的远方亲戚终于坐不住了,死活要塞给他一个子嗣。他气得拿拐杖将那些人一一赶了出去,省得脏了他的院子。而后,除了临水居,便是京城里的靖北王府,也被他全部卖了出去。
所得,一部分在书院附近建了个幼儿园——这个名字是林迤胡说八道的时候说的,后面什么都不做的时候,林迤说,她此生唯一遗憾就是不曾与他有个孩子,所以看见孩子就觉得好开心。
另一部分充作书院的奖学金,专门奖励优秀的女学生。彼时,书院里女学生已经占了三成。
有人骂他不孝,有人说他狂妄,惟独已多年不亲自写稿的苏简写了一则短评,其夫妻之后无数。
而后,卫桁时常去书院去幼儿园闲逛闲坐,彼时他才明白为何苏老爷子在苏老夫人死后喜欢在操作闲逛了。卫桁才深恨,应该早点如此。
自然更恨的是,他与林迤成亲十年,他竟有一半时间戍守边疆。是啊,妻子是女状元,是女官,他则只是个闲散王,始终意难平。直到林迤开始生病,他才断绝了建功立业的想法。林迤去后,他一度接受不了 ,留在边疆。有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别的女人的时候,却在别的女人脸上看见了熟悉的笑意。
终究靖北卫氏,断送在了他的手上。
林迤说,我这十几年是老天恩赐的,而卫桁又何尝不觉得自己的一生也是如此。
带着满心的遗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