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窗边的小几上, 摆摆手在书桌后坐下, 随意开口道。
“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恬儿和娴儿可还好?”
月前太子病重, 于东宫拉着傅霜如的手絮絮叨叨了半个多时辰,然后又着人唤了皇长孙进来, 三人于内室不知又说了些什么, 但皇长孙出门后的两眼通红是不少人瞅见的。
宫中人都道,太子殿下这是自知命不久矣, 临终前把长孙殿下托付给傅大人了。
这流言刚起,傅霜如便替了当时已经无下床行走之力的太子裴景明领军支援东北,此军不光按原定计划以太子的名义征兵,还暗暗放出傅霜如乃是鬼谷子后人的风声, 一时间, 傅霜如风头大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东宫太子在着意为他兵胜得归后的入阁拜相造势呢。
换句话说,大家心里也都门清了, 若是东宫太子不幸早逝,皇长孙日后幼主即位,傅霜如便必然是那托孤重臣。
更有人拿傅家两位小主子洗三当日的事出来说,都道傅宣确实是要抖起来了,没见人家傅夫人那时可是连皇长孙的外祖母的面子都没改。
但无论外界如何纷扰评说,或羡或妒,或眼红或不屑,处于风口浪尖的傅宅却是一如既往的闭门谢客的作态,低调至极。
岳怀媛唯一感慨惆怅的,不过是傅霜如走的急,连两个孩子的满月礼都没赶得及参与。
不过傅奕恬和傅怡娴两个小宝宝倒完全没有父亲缺席的伤感,满月宴当日自顾自地玩得极其欢快,也就是这俩孩子看上去都康健得很,季芸翳犹豫再三后,才敢放下心主动请辞。
岳怀媛对这位姨母只有感激的份,老人家要走,她自然不好忤逆。
岳怀媛本还想着姨母人也年纪大了,得找个什么由头把人绊着,留在眼前好好尽孝呢,结果季芸翳似乎是看出了她心里的小九九,想来想去,索性坦率直言了。
身在冀州的燕平王的情况并不太好,他自三年前身子便慢慢败落了下去,不然敬太妃死后,他也不会那么爽快地直接请辞放权。
季芸翳此去,是打算随明露郡主一道到冀州,看看燕平王的身子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挽救的地方。
岳怀媛心知季芸翳这是委婉的说法,指不得季芸翳是收到什么风声,燕平王中毒了什么的之类,她是去想法给人解毒的。
燕平王身为一军主帅,他的身体安危关乎到数万人的性命生死,这种事,季芸翳不细说,岳怀媛是不好追根究底的。
不过这事须得隐秘去做,季芸翳怕引人耳目,不愿随傅霜如的大军一道,岳怀媛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明露郡主此人……
岳怀媛便委婉地问了。
“明露郡主立场莫名,心思诡谲,姨母纵是于她有恩,也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
季芸翳便笑了。
“你当这一趟是我求她?那死犟嘴的老婆子,这回得是她求我了。”
纵然岳怀媛先前因傅霜如出征东北之事,担忧之下曾求季芸翳出面,婉转向白明露求指点,但也没想过白明露会那么爽快地直接撂下洛都“雨霖铃”这一大摊事,直接带人跑到冀州去。
季芸翳此番倒是为她解了惑。
“世间情债,皆是冤孽。”
“昔年燕平王才智拔绝,又有母妃庇护,母族亦是显赫一时,又较今上年长,你道他是为何输了逐鹿之资?”
岳怀媛眉头微皱。
世人都道燕平王与庄平帝兄弟二人,乃是手足情深,君臣相得,故而传为佳话。
但岳怀媛身为岳氏之后,当初太子式微之时,岳家的日子有多艰难,岳怀媛是听父亲偶尔说起过的。
真要说起来,以岳怀媛之浅见,反倒是今上登基后,兄弟二人的感情才日渐好起来的。
敬太妃在念慈庵青灯古佛数十年,又何尝不是双方一种另类的互相妥协。
这话她平日里自不会说起,如今听季芸翳的话音,才隐隐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真相的一角。
季芸翳知岳怀媛聪慧,也没多卖关子。
“四王之乱后,今上便察觉了白明露的不轨之心,当时若是报上去,先帝是不会容许某个人活到如今的,更遑论还予其兵权、许其出征了。”
岳怀媛暗暗心惊。
“是燕平王,当时的七殿下……他与圣人?”
季芸翳目光沉沉地点了点头。
“不错,我先前并不知情,是被当时的七皇子抢先一步以治舅疾的由头请到洛都的,后来当时的东宫太子也就是今上毒发,又被纪裴撞破来路,七皇子是拿我做的人情,与今上治的疾。”
季芸翳低低地喟叹一声。
“就是可惜了,刘璇……”
“后来七皇子去了燕平,白明露被放到西北,想来是当时几房互相妥协、达成了合盟。”
岳怀媛奇道。
“这样说来,燕平王与明露郡主曾经岂不是两情相悦?又何必折腾到如今……”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