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时谦已经放轻了声音,慢慢说道:“听太医们的说法,我昏迷了一夜。若是天亮还不醒可就麻烦了。如今醒了就好,再晚些怕是就不成了。”
他顿了顿,脸上现出些许茫然,“这样说来,如今已经天亮了。可是为什么我还什么都看不见?你说,现在是不是已经天亮了?”
元槿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她知道这样的事情瞒下去也是没有任何益处的,故而迟疑了下,终究是说了实话:“现在,天,确实是亮着的。”
蔺时谦极慢的闭上了眼,点点头,再没了言语。
元槿站起身来想要和蔺君泓说一声。却被蔺时谦的一声“槿儿”给叫住了。
“暂时别说。”他抿了抿唇,双眉紧拧在了一起,“先别告诉他。”
话一说完,他又急急的改了口:“谁也别告诉。我好想想。好好想想。”语毕,又是一叹,“什么时候说,还不是一样?都已经……”
虽然口中说着想一想,但看他的模样,分明是已经现出了颓丧。而且语气也十分惶然,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样子。
元槿知道,蔺时谦恐怕是有些紧张。
毕竟看惯了光明的人,忽然遇到了眼盲之症,心里的不安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元槿思量了下,复又坐回了蔺时谦床边的椅子上。狠了狠心,低声说道:“王爷即便不说,太医们就不会发现么?倒不如将事情说开,或许,还能有治好的法子。”
“治好?”听了这两个字,蔺时谦的双眼蓦地睁开,神色有所松动,“还能好?”
虽然元槿对医学了解不多,却也知道,有些眼盲并不是眼睛本身出了问题,而是有旁的什么病症影响到了。若是治疗得当的话,许是能够康复的。
她看了看蔺时谦现出些许期盼的样子,回想起刚才他的语气和神态,生怕他一时间想不开。
元槿最终还是颔首说道:“应当是的。有的是可以治好的。不管成不成,试一试总是好的。万一还有机会呢?若是耽误了,那就真的没法好了。”
蔺时谦终究被她说动了。
他本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性子。
可他原是驰骋沙场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定北王。如今不只病了,还眼睛看不到。这样的落差,太大。
大到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如今听闻或许还有希望,蔺时谦缓了缓心神,思量片刻,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是了。
试试终归是好的。
即便不能成功,最起码也努力过,往后回想起来,也不至于有遗憾有怨怼。
蔺时谦主意已定,笑着与元槿说道:“那就麻烦娘娘了。”
他语气平静,神色自然。而且,不再口不择言的如以往一般唤她“槿儿”,而是镇定自若的叫了一声“娘娘”。
元槿细看他诸多反应,知晓他现在的状态应当已经恢复了大半,这便松了口气。
她明白蔺时谦的那一句不只是允了她告诉蔺君泓,同时也答应了将事情告诉太医。
元槿便将太医令叫了来,将此事说与他听。
太医令忙召集了老太医们,又唤了几个机警博学的中年太医,一同来为蔺时谦诊治。
元槿这才举步朝外行去。
蔺君泓已经发现了里面的气氛变化。
看到诸位太医鱼贯而入,他就急急往那边跨了几步。不过,走到了门边,又将步子顿住了。
他正在踟蹰着,元槿已经缓步走到了外间。
看到蔺君泓在门边要进不进的样子,元槿有些了然。
她走到蔺君泓的身侧,抬手朝着他的手臂伸出。
谁知还没触到他的衣裳,手腕一紧,已经被人给擒住了。
蔺君泓捏了捏掌中细细的手腕,用手指摩挲了下上面细嫩的肌肤,侧首望向元槿,笑道:“一日不修理你,你就长进了。竟然敢来吓我。”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若是平日里,元槿少不得要含羞的看他一眼,而后怨他几句。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女孩儿非但没有半点嗔怒的意思,看她神色,倒好像是有什么纾解不开的愁郁一般。
蔺君泓登时心往下沉了沉。
他知道,蔺时谦的病症,怕是有麻烦了。
刚才他之所以会开那样的玩笑,也是因为担忧了一夜之后出现转机,心里着实是欢喜的。想着蔺时谦定然是好全了,所以他的心里一块巨石落了地,心情也恢复如初。
哪知道再看元槿,却全然不是这样。
蔺君泓想到之前元槿和蔺时谦说了那么久的话,不由开始担忧起来。
他这才明白过来,元槿刚才抬手,并非是想开玩笑的拍他一下,而是她有些惶然失措,所以过来抓他手臂而已。
蔺君泓忽地嗓子有些发堵,滞了一会儿,反手一捞,将元槿的手握在了掌心,又问道:“可是出事了?”
“嗯。”
元槿与他紧挨着坐了下来,将事情与他讲了。
蔺君泓面无表情的呆坐了会儿,忽地起身,拉着元槿大跨着步子走了进去。
刚迈进门内,太医令正巧也往外走。走在前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