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我不明白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说个目的出来,能满足的我不会不看我妈的面子。”
电话那头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一段时间,久到方雎都觉得她有些可怜,久到他竟莫名其妙地心软。
“算啦。”她带些叹息,听上去像是强撑的委屈,“既然你忙,我让嘉嘉陪我去好了。”
“为什么一定要去?你那天不是干脆利落地跟我妈说你已经搬过来了吗,”
他合上笔盖,也不管电话那边的人看不看得到,径自露出了讽刺的笑,“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忙着搬东西。或者,再找一天和我妈说钥匙丢了?”
女生微微笑起来:“真伤人啊。”
“别去找许嘉明了。”
“嗯?”
“我陪你去吧。”
......
方雎的“陪”,就真的只是陪。不说一句话,也不提什么要求,就跟在她身后,优哉游哉,置身事外。
路溪宁只觉伤感。
其实她压根没他想得那么复杂。
票是方姨给的,但画展却是她想看了好久的,不管他陪不陪着,她都会来。
但他却总以为,她是骗他的。
年少时,何曾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这样,不冷不热,不尴不尬。
路溪宁笑了笑,把头发拢到后脑,便静了心自顾自看起画来。
她今天特地穿了双平底鞋,走起路来声音不响,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另一头。
方雎被一个生意伙伴绊住了脚,寒暄了几句,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一转身,就不见了路溪宁。
他一皱眉,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电话没三秒就接通了,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和画展的安静像是两个世界。
“路溪宁,你在哪儿?”
那边没有回答。
他的声音一下子冷下来:“或者我挂电话,直接回公司。”
“......我就在门口。”
方雎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路溪宁抱着一幅画坐在台阶上。
她穿着一件很淑女的裙子,化了淡妆,此刻就这么坐在地上,路过的人目光都有些惊恐。
他一下子就被气笑了:“路溪宁,你故意折腾我呢。”
听到他的声音,她有些欣喜地转过头,却扭了半天也扭不到他的位置,不免着急起来,拉长声音喊他:“方雎哥哥,好重,你快过来帮我拿画!”
这语气太熟悉,他突然就愣在那里。
多少年前,他把她弄丢在游乐园,她也是这样,小短腿一边走一边挂着眼泪,看到他,去立马就止住了哭声,可怜兮兮地喊他,“方雎哥哥,好累,你快抱抱我!”
一模一样。
他心一软,就走过去帮她拿画,话里还有嫌弃:“你怎么就直接抱出来了。”
拿到手中,又不由得诧异地挑了挑眉。
是一幅湖景,不抽象,也没什么特殊笔法,意境也并不十分好,看上去普普通通,几乎没有什么灵气。
“出国一趟,眼光反而变差了,简直是越活越回去。”
“唔。”她罕见地没有反驳,反倒笑了笑,露出怀念的神色来,“出国前看上的啊,是一位同校的学长画的,那时候很喜欢,很想要买下来,但后来匆匆忙忙的,就忘了。现在又看到,却觉得也不过那样罢了。”
他嗤了一声:“然后买回来放在储藏室?送你自己家去。”
话音刚落,方雎就以为她又会呲牙咧嘴地反咬回来了,今天他脱口而出的话不是拒绝就是讽刺,对于一点亏都不肯吃的路溪宁来说,不反击就不正常。
但他等了有一会儿,也没听旁边的人有什么声响。不免诧异地向她看去。一看,就吓了他一跳。
她明显是哭过了,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眨两眼都是脆弱。可她又笑着,笑容灿烂又悲伤得要命。喧闹的街风里,她仰起脸来看他,那神情有些陌生。
她说:“可是我不甘心。方雎。”
[四]
“方雎哥哥,你抱抱我!”
“分手吧。”
“当时很喜欢,现在却觉得不过如此。”
“可是我不甘心。方雎。”
......
方雎从梦中醒来时,是凌晨三点钟准,他烦躁地解开表,起身拉开窗帘。窗外就是江景,远处还看得见市中心璀璨的灯火。三点,这个城市还没有露出疲态。
很久没做梦,似醒非醒的感觉算不上好,梦到的全部都是路溪宁成长的历程,莫名其妙之余还有些失落。
还年少的时候,总是嫌弃她又黏又吵,后来她终于出国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自在,反而觉得束手束脚。就好像,一夜之间没了年轻,开始迟暮。
周围的人都说,“方雎,你别不知好歹了,路溪宁那样的姑娘,配给你还委屈了呢。”
后来他们又说,“别等了,方雎,男人过了而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