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害怕,可是当她感到被保护的时候,那些勇气就好像在一瞬间都消失了,委屈被成倍放大,让她只想像个孩子似的扑进父母的怀里哭上一场。
现在大家都相信她谈恋爱了吧?老师同学会怎么看她呢?她还是‘好学生’吗?她会给爸爸丢脸吗?周晗坐在台阶上,靠着墙壁坐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勇气走回教室。
不知过了多久,于老师一屁股坐到她旁边,她说,“周晗,我去找过主任了,主任没有松口。但我想告诉你你没有做错什么。”
“那为什么主任不愿意相信我,不愿意更改他的决定呢?”周晗问。
“因为权威被冒犯,对有些人来说,质疑他的想法就等于质疑他这个人,承认错误就等于否定他整个人,所以他只能坚持,并且更加坚决地坚持。”于老师说。
周晗若有所思,“他觉得坚持自己没错,大家就会相信他真的是对的?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权威有时候会赋予人光环,有些盲从权威的人会相信他是对的。”于老师说。
“他不能承认他做错了,是因为他想要一个不犯错的完人形象吗?可是没有人是完美的,是不会犯错的啊。”周晗说。
“你知道自己没做错就好。”于老师说。
“那如果,如果我谈恋爱了,那么主任撤销我参赛资格就没有错了,是吗?”
眼前女孩的疑惑是那样真切,再聪慧的少女,第一次面对人人喊打的谈恋爱这个敏感话题,也一样茫然无措,甚至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身为班主任,于湉应该和学校抱有一致的态度,那就是恋爱不好,你要避免它,但此时此刻,她对着女孩的眼神,她有了其他想法,她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她:“权威制定的规矩,都是正确的吗?”
周晗不知道,她觉得自己似乎隐隐感受到了另外一种东西,一种她从没接触过,但让她忍不住思考的东西。
现有的观念被撕裂,她的脑袋还很糊涂,里面布满了一个个问号。这种糊涂状态让她很不舒服,她很想快点把问题厘清,让一切变得有条理,但她没有足够的拼图,寻寻摸摸地也只是触及到了一些线条,大部分的画面仍是空白。
于老师轻轻一笑,也不催促她,也不告诉她,就这样等着她自己想。
周晗已经不再纠结于谈恋爱是对是错的问题了,她也不再害怕自己因为‘谈恋爱’而被认为是一个十恶不赦坏学生,她觉得这些事情根本无关紧要,根本不能影响她分毫。
她还是糊涂的,但有一部分已经清晰,有一股新力量从她心里生发出来,推着她站起来,推着她向前走。
之前她还需要思考如何面对同学,但此刻,‘面对学生’对她来说不是问题,她不需要解决一个不存在的问题。
当她认为这不是问题的时候,一班教室里,徐来和杨珏在帮她解决。
徐来和杨珏站在讲台下方,解释或反驳每一个同学的问题或观点。
“周晗失去参赛资格太可惜了,如果她离那个人远一点就好了。”陈安宁说。
徐来的面色很冷静很沉稳,但如果周晗在,她就能一眼看出来,他的眼神很锐利,他的下颌也有一些收紧,这代表,有什么事情让他生气了。
所以,他的回答很冷硬:“失去参赛机会是很可惜,但剥夺她机会的是教务处,这个惩罚对周晗来说是无妄之灾,她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如果她不接触那个人就不会被表白,也就不会被惩罚了。”李欣菲疑惑道。
徐来又说,“张天诚突然出现,除非周晗有上帝之眼有预知能力,否则她是无法避免的,你想从自身找原因,保护自己避免遇到同样的事情,遭到同样的伤害,但很抱歉,这就是一个人人都可能遇到的意外,意外谁都不想,但意外不是周晗的错。”
“但你也不能确认周晗没有谈恋爱啊,谈恋爱影响学习,学校惩罚也是防微杜渐嘛。”刘平说。
“第一,你从被表白就想到谈恋爱,想到谈恋爱就想到学习成绩下降,想到成绩下降就想到应该被罚,请问这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吗?”
“第二,防微杜渐指在坏思想、坏事或错误刚冒头时,就加以防止、杜绝,不让其发展下去,那么,谈恋爱是错的吗?学校规定就一定是正确的吗?是合理的吗?”
“第三,因为违反规定而受到的惩罚,这个惩罚是合适的吗?是恰如其分的吗?”
一班的教室陷入了沉默。长久以来被反复灌输恋爱有害的思想,他们却从没想过这个想法对不对。
杨珏还没有完全理解这番话,但他觉得没人说话了就是徐来胜利了,他立刻高兴地挥挥拳头,“谁再让我听见他说周晗的坏话,我就凑得他满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