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从徐家离开之后,村民们看着那施工的工人也不再羡慕了,眼中更多的是讥诮,工钱高又能怎样?还不知道能维持几天呢!没准到时候这钱还得拖欠!那外乡人不知道安家丫头的底细,他们还能不知道?
不过这村与村之间隔得也都不远,更有不少通婚的,一见那修桥的人中有自己的亲戚,也都忍不住碎起嘴来,一下午的时间,施工的工人多半心里忐忑起来,干活的时候也都不甚卖力,任凭铁柱怎么催,那速度还是不如上午。
徐素素来通知的时候,安月那曲辕犁早已画好,正在设计着娃娃车,一听这施工出了问题便立即动身到了桥头,看那些人各个满怀心事慢腾腾的样子,她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安月身子瘦弱,五个多月的肚子却并不显大,带着一丝精明的俏丽脸蛋刚刚露面便引来几十人的唏嘘,这村里村外的姑娘,皮肤多半都是黑黝黝的,哪有人像安钩月这般白嫩?
“工头是哪位?”安月二话不说张口便向铁柱问道,张铁柱心里打了个激灵,妹子这人平时好说话的很,但但凡牵扯到公事肯定会翻脸不认人,他跟着她来回去山里上百趟,有时候做错事的时候她同样也是这副脸色,让人觉得心里冷飕飕的。
“妹子找他有事?我这就给你叫!”铁柱也不傻,妹子这时候明明生的就是那工头的气,他才不跟着遭殃呢!说完,冲着那桥底便大声喊道:“老李子,东家找!”
这些工人也都知道这东家是个女人,但没想到就是不远处那个瘦弱白净的小丫头!看那长相,不过是十六七的年纪,怎么可能有本事请得起这么多的工人?看来这村里人的说法并不假,他们这趟活多半白搭了!
这些工人都是老李子找来的,眼见着工钱要飞了,心里哪能高兴,再看那女东家面无表情盯着他的样子顿时觉得心里发堵,可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不去,只好将手头的东西往地上随便一放,拍了拍屁股撇着嘴便走了过来。
“你就是工头?”安月面色缓了缓,道。
“东家,天色也不早了,今天的活是不是可以停工了?”老李子本来还想撑着一天,没准这东家会有个交代,可这么近前一看,这丫头年纪尚轻而且怀着身孕,对他更是没有半分客气,心里的话便也不藏着了,索性拉着脸说道。
这么一走,明个儿是不会再有人来的。
安月眼神一闪,望了望天上还没下山的太阳,随即一笑,“李工头说的是,天色是不早了,不过今个儿这活干的不甚如意,我这荷包里的钱也不知道该不该发……对了,我本来还想着今个儿第一天做活,大家都不甚熟悉,呆会请上大家吃一顿好酒,可现在看来,大家如此赶时间回家,这酒似乎也用不到了……”
安月早早就准备好了荷包,掂在手中,那铜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让老李子立即愣了下来。
这村里人不是都说东家没钱吗?可这鼓鼓的荷包不像是假的呀?
“这……”老李子皱了皱眉,望着那荷包的眼神慢慢坚定下来,反正都干了一天了,倒不急这一会儿,“东家说的什么话,您请我们做工,价钱可不低,只要这工钱有着落,我们哪还能再贪心占您一顿酒钱?你若是觉得这工程慢了,我这就让人加快!”
老李子提醒着安月这工钱的事,看她面无异色,心里也有些安定下来。
“工钱自然是不能亏着你们的,我也知道你们对我不放心,不过我安钩月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大家相互体谅这工程才赶得快,你们这五十个工人,您是正经的工头,新家那边的工头虽然是临时选的,但好歹也辛苦管着人,所以我也会给他四十文的工钱,不过……不是我安钩月心黑,今个儿,您这边管的确实不甚如意,您没有安了这大家伙的心,可对?”安月笑语盈盈,可让那李工头觉得这丫头倒不如不笑,那笑容着实吓人了一些。
“那……那东家的意思是……”李工头下意识抹了抹额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安月侧了侧身,道:“我请您来当工头,自然是想让您做到这工头的本分,不管别人说什么,既然您今天带着人干了,就该认认真真的忙活,不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偷了懒,这桥头加上您四十人,小工们是看着您做事的,所以我也不好处罚,但是您的工钱,我今个只能扣下一些了,给您和他们一样都是三十文,等明个您带人管的好了,那另外十文我再给您涨回来,当然,您要是觉得不公平,那我今个可以给您完整的工钱,但是明个儿,我必须换人。”
新家那边比较偏僻,很少有人来往,而且工人也少,所以倒没有村民到那边散播谣言,另一个工头做的也很仔细,再加上那边负责看守的是徐老爷子,名声很好,今个儿一天,工人们都没有一丝懈怠,相比之下,这桥头就乱多了!
李工头有些晕乎乎的听完安月说的这一番话,觉得扣了十文钱是有些吃亏,可转念一想:他是工头,今个做的确实不对,若是他这干活的态度被别人传了出去,那以后谁还敢托他雇人?
顿时他心里也警惕起来,微微低着头,沉吟两声说道:“东家,今个这事儿的确是我老李子做的不对,您扣我工钱我认了!不过,毕竟今个儿这南口村的村民们在这工人中散出的谣言不少,我虽然是工头,但也得有那个底气说话才行,谁也不想干了一天没一个子儿进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