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面孔,是美的,同时也是不用关注美貌的,林咨诚想,再差能差到哪里?而再好也好不到哪里。
林咨诚无意识又掰了一下门,门开了。童春真清淡地望着他,林咨诚重新坐进副驾驶,他没着急讲话,童春真说:“吃饭了吗?”林咨诚系上安全带,似乎童春真再赶他走时,他一定靠这根安全带留在这里。他们排上红灯,四周的车跟静止了一样,林咨诚说:“姐姐,你自己感觉不到吗?你放不下我,你早喜欢上我了。”童春真说:“你太烦人了。”林咨诚说:“那我改呢。”童春真说:“你改了也没用。”林咨诚说:“那你就要甩掉我?”童春真说你跟狗皮膏药一样,我要能甩掉就成了。林咨诚说:“你想让我低三下四地求你吗?”童春真把着方向盘,她去一家常去的餐厅,“是我求你了。”她这么说。林咨诚说:“我没改变你,你总想改变我。”童春真听了后什么也没应,林咨诚也不再讲话。
到餐厅后他们点菜,还喝了点红酒,四下里的人都像是在约会,其实他们也是,气氛良好,林咨诚又问:“以后你还让我见你吗?”童春真靠着头,她多想林咨诚一直只当个卖身的贱货,可林咨诚坐在她对面,已经长成个体面青年,他学什么都快。早前就学人嫌贫爱富,学人卖屌,学人傍家,学人贪财。也学好的,学人念书,学人穿衣,学吃好饭,学说漂亮话,童春真感到麻烦,她想让一切都非常简单,因为别的事就够乱的了,她说:“看情况。”
林咨诚说:“孩子好带吗?”童春真说:“你想带?”林咨诚说:“可以,我没问题。”童春真说:“把你工作辞了。”林咨诚说:“这样说我就要当真了,你别反悔。”童春真说:“那我再加一条,你去做个结扎吧。”林咨诚笑了笑,没说话。童春真说:“你不愿意了。”林咨诚说:“嗯。”
吃完饭他们去找车,路上童春真的衣服被风吹得鼓起来,林咨诚用手揽过去压着,把童春真搂在怀里,人行道上有轻微的童春真细鞋跟的声响,过马路的时候,林咨诚指着车说:如果现在有辆车撞过来,我会把你推开自己死的,你希望我死吗?童春真说:“能不能别跟我讲疯话。”林咨诚说:“我再讲会怎么样,你能杀了我?”童春真没理他,低下头合拢外套,林咨诚忽然把她推出去,正好有辆疾驰的越野,却是擦着童春真的额发飞驰过了。童春真愣在那里,那辆车与她错身时气流跟黑色车影让她真切体会到死亡的气氛,她愣了好一会,才回头看林咨诚,林咨诚往前把她拉回来,两手抱进怀里,童春真的包从手臂上软软垂下,他穿进手脖挂在肘弯。童春真正呼吸着,每一个起伏他都感觉很清楚,他低下脸,注视着童春真,而童春真放远了看湍急的车流,她意识到不把林咨诚弄死,迟早死得就是她。
林咨诚说你会让我像杨凡一样吗。他太坏事了。童春真从他怀里挣出来,拐进人行道最里面走,林咨诚跟在她的后面。他有时真的是不想活了,对于童春真他有无尽的爱意,然而这种爱的亲密却让他把自杀的倾向施展到她身上,变成一种谋杀。他也试过治这种“病”,可药能治愈一个杀人犯?医学是这样的学科吗?未免同童春真一样傲慢。童春真在前面走得并不快,林咨诚很快追上她,童春真对他说:“滚一边去。”他还指望她给他好脸?
林咨诚道:“为什么?”童春真说:“你真找死?”这句话可以听出她的怒气,林咨诚无所谓地做了个表情,童春真顺着他的脸往下看了他这个人一遍,衣冠楚楚的精神病。童春真说:“你愿意死你就死去吧,早死早超生。”林咨诚说:“你还不懂?姐姐活,我就活,姐姐死,我就死。我跟你不一样,你是胆小鬼。”童春真站住了脚,林咨诚是嘲讽她,嘲讽她对温宏。他懂什么?他要求她?童春真毒辣地望着他,这时她恨的不是林咨诚,而是林咨诚的话。温宏的死与她何干?而林咨诚笑微微地回望她,在她的脸上、胸前,腰腹打转,再顺着蜷曲的发梢看回去,他言中还有一些意思,他跟童春真只要再厮混,迟早会变成杨凡跟孙媛雨的关系。狼与狈,虎与伥。跟她这么几年早不是以前那种单纯的买卖了,又怎么能光谈情说爱。他怎么不清楚她怎么洗钱,怎么助力权色交易,怎么给人、要人、捧人、害人,没有谁能是干净的,闹到最后一步谁也没有好,孙媛雨尝到了代价,童春真以为自己能比孙媛雨好到哪去?
林咨诚抬了抬手,童春真要躲没躲过,让林咨诚钳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指跟铁棍一样硬,深深陷进去捏着她的骨头,然后嘴唇上又一冷,林咨诚在寒风里面碾着他的嘴唇,又磨她的脸颊,“姐姐,我都是给你闹着玩的。”童春真觉得无语,她推林咨诚推不开,林咨诚又从侧边掐着他的脖子,对着她的耳朵:“以后我不玩了,咱们好好过,我还伺候你,给你舔逼,给你按摩,你让我怎么打你,我就怎么打,你要打我,我也给你打,咱们就好好过,行不行?”
说完后他放开了童春真,童春真胳膊上仍能感觉到他留下的手指印,童春真说:“现在是你不让我好过。”
林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