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复又睁开,召来宫人更衣,仅带着一名侍卫便出了宫。
他不知道云娘若说的地方里有什么,但本能的觉得与薛朗有关,他还未登基,朝中那么多人盯着,所以他不能兴师动众,万一是对薛朗不利的东西到时候薛朗就麻烦了。
他得护着薛朗。
凤宿和侍卫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云娘所说的地方,就在薛家府邸的不远处,两年前薛家覆灭,这里也就荒废了。
侍卫推开门,房子里空无一物,凤宿微愣,云娘让他来看什么
少顷,侍卫道“陛下,这有个地窖。”
房间角落,杂物堆积的地方下的地板颜色颇为不同,侍卫掀开地板,露出一个黑梭梭的洞口来。
凤宿走了过去,侍卫拦道“陛下危险。”
话音未落,凤宿便已经跳了下去。
地窖下面别有洞天,凤宿摸索着走过通道,侍卫连忙跟在他身后,通道里黑漆漆一片,凤宿摸摸索索,摸到了一个门把手
坐在桌前的青年听见门开的声音,激动的扔下了手中的笔,满脸欢欣的抬起头,“薛大哥”
密闭的屋内点着数十盏灯,将青年的面容照得无比清晰。
那是一张和他如出一辙的脸,就连眼角的泪痣也显得神采飞扬。
凤宿的第一反应是上次见他还病恹恹的。
第二反应是他俩长得确实挺像,连气质也越来越像了。
身后传来侍卫的惊呼,青年惊恐道“是你”
看来薛朗并没有像他所说,将这个假货托付给了农家,反而带着假货上了京,藏了起来。
凤宿眼神扫到案上的书卷。
还教这假货读书识字,其中心思,昭然若揭。
震惊到极致便只剩下了平静,凤宿眼里黑沉沉的,没有丝毫波澜,淡淡道“看来薛朗确实瞒了我不少东西。”
身后传来长刀入肉的声音,侍卫闷哼一声倒了下去,凤宿惊愕的回过头,只看到薛朗晦暗不明的脸色,接着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四周一片虚无,他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像是在迅速下坠一般,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一片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三殿下”将他从梦中唤醒。
像是遮挡光亮的帷幕拉开,周围唰的亮堂了起来,街上白茫茫一片,孩童嬉笑着从路上跑过。
常保在身后喊,“三殿下,走慢点,路上滑。”
年少的凤宿回过头,笑吟吟道“少瑾家怎么走来着,我忘了。”
他像是一缕幽魂,寄住在少年凤宿的身体里,没有思想,不能动,不能说话,木然的旁观着这一切。
一众拳脚相加中,少年薛朗护着头,小心翼翼的抬起满是血迹的脸。
凤宿指着他,笑吟吟道“我不是缺个伴读么就他好了。”
安乐殿里,薛朗匍匐在地上,“殿下让我做什么都行。”
时光飞速流逝,一切景象飞快的从他眼前掠过,等到再次定格的时候,漫天下起大雨,凤宿抱着湘嫔的尸身嚎啕大哭。
大雨瓢泼而下,凤宿躬着身子,将湘嫔的尸身护在身下,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什么。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还有人声。
“人在哪”
“肯定没跑多远仔细搜查”
凤宿满脸是泪,手忙脚乱的抱起湘嫔的尸体爬上马背,马狂奔了起来,将追兵甩在身后。
直到太阳西沉,天色昏暗。
追兵的声音没了,凤宿跑了一天,疲惫的从马背上栽了下来,他不敢昏过去,又挣扎的爬起来,将湘嫔的尸体安顿好,靠在树上,做完这些他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半夜里凤宿醒了一次,白天受了伤又淋了雨,浑身又热又冷,额头滚烫,鼻腔里热得几乎要喷火,但身体里面却是冷的,寒到了五脏六腑。
凤宿牙齿疯狂打颤,努力的蜷缩起了身体,靠在湘嫔的尸体上,迷迷糊糊又昏了过去。
他以为他会死,可是潜意识里又忍不住想,说不定明天薛朗就会来救他了,说不定一觉醒来,他又是三殿下,湘嫔也活得好好的,这一切都是梦。
他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那是一个午后,阳光明媚,丽日璀璨。
湘嫔坐在桌前,手指翻飞织着络子;他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念书,给湘嫔讲书里的故事;而凤容锦则趴在桌子边上,眼睛贼溜溜的看着他,时不时偷拿一块桌上的点心;过了一会,父皇进来了
凤宿流了满脸泪水,睁开了眼。
他没有死,薛朗也没有来,这一切也都不是梦。
湘嫔确实死了,薛朗也确实背叛了他。
凤宿像个尸体一般躺在地上,动了动眼珠子,此时已经到了中午,阳光明媚,丽日璀璨,和梦里一样,是个好天气。
凤宿艰难的爬起来,将目光定格在了湘嫔的尸体上。
雨过天晴,虫蚁都出了洞巢,爬满了湘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