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前头遮风挡雨,他哪里还敢兴风作浪。
藏经阁里散着陈旧的书香味,天朗气清,日头穿过紫霄天宫的云雾,跳跃在几人肩头。
空冥思量片刻,随手把书塞回了木格子里,望着两个徒弟笑了笑。
那是他们师徒三人一生里最亲近的时候了。
.
大阵已经现了威力。
魔门一帮人真是来了个巧,前锋那批闯进阵里,有去无回,不分正邪的杀红了眼,个个血肉模糊,肠子掏了半截还在挥刀乱砍,能拖一个下水是一个。
后边的立刻停了步子,踌躇不前,一时间都有点懵。
他们都还没打,正派就内讧了,这算怎么回事?
魔门人拿不准,便来请示红澜。
红澜低声吐了一个字:“退。”
魔门之中,亦有派别,红澜座下有三魔君,眼前这是其中一位。
紫衣魔君听了他的话,并未立即发命,而是面露喜色道:“魔尊此次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紫霄山和众多名门正派,此次回了大荒,白依和天镜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云邡冷眼旁观,听这意思,另外两位魔君不太服红澜。
他给红澜致信后,本以为还要再多耽搁些时日,但红澜却连夜破开大荒边界,携三千魔兵日夜奔袭,路上想必也有不少折损。
云邡心里轻轻一动。
红澜对下属道:“你带人到山下等,若我三日未归,你便自寻出路去。”
紫衣魔君一愣,“魔尊的意思是?”
“我要入阵。”
魔君愕然。
阵内情形如何也都看见了,此刻进去,岂不是送死?
他踌躇片刻,终于一咬牙听令退下了。
云邡见那魔君行远,魔兵行令禁止开始后撤,终于问了声:“师兄在大荒可好?”
“尚可,入阵吧,”红澜淡淡回应,朝阵法走去。
云邡见他形销骨立,一头银丝随风飞扬,忙上前几步,拦住了他。
云邡默然望了他半响,兴许是找了找措辞,但最后只是憋出了一句:“以后没事常来天宫坐坐。”
红澜眉头轻蹙,像不明白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邡也不再多言,“罢了,先了结此事吧。”
红澜看他半响,却没有再走开,而是微不可见的点了头,说了声:“好。”
云邡一怔,低头笑起来。
.
阵外是深秋,霜降刚过,凉意隔着衣衫透不进来,而阵内正轮到寒冬,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红澜走在里头,雪落了满肩。
云邡刚要跟上师兄,忽然又停住了步子。
他回过神来,自己是刚按下了葫芦又浮起了瓢,城墙这头补全了,那头还刮着扎心的小风,上头搁着一个可怜巴巴的谢秋寒呢。
“小秋寒,”云邡蹲到他身边,谢秋寒正坐在地上,靠在穷奇腿上歇息。
“伤好些了吗?”
“好了。”
谢秋寒用了魔丹后,体质变化很大,寻常小伤片刻即愈,即便是受了魔尊一掌,此时也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识海内有一股骇人的真气正蠢蠢欲动,只要他心境摇动,便会立刻涌流而出。
他此时勉强占着上风,压着那股真气,但那东西始终是虎狼在侧,时刻劝诱着他。
云邡看了看他伤势,果然好了不少,便换了副慈祥的面孔,道:“你带金林师叔回厢房候着,我去去就回好吗?”
去去就回?
谢秋寒盯着他,问:“魔尊方才也说,若他回不去,便让他下属自寻出路,我呢?”
云邡:“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
自己都说不分明。
谢秋寒心里凉了下来。
云邡出走时,一言不发,留了一个桃木枝做替身来糊弄他。
现在七杀阵摆在眼前,分明一场有去无回的恶战,他又说“去去就回”。
谢秋寒思及此,生硬道:“仙座要去便去,何必过问弟子呢。”
云邡心里嘶了一声,就知道这个坎没这么好过。
只是大敌当前,情势紧急,也不容得他迟疑。
他吩咐道:“穷奇,你送秋寒……和金林师叔,”他良心发现的及时补上老人家,“送去安全地方,速速回来助我。”
穷奇吼了一声,是应的好。
云邡这才提剑往阵内去——
结果回头一看,谢秋寒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
“不是让你回去吗?”
谢秋寒冷冷道:“弟子愿去哪里,仙座就管不着了。”
云邡气笑了。
合着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但我偏要走你这边”的歪理!
他怎么养出这么个别扭小崽子的?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揽住谢秋寒,趁小崽子没反应过来,在后背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