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成?
云邡喃喃自语道:“竟然这样刚刚好,你刚走,师嫂就不见,江山不朽阁的牌匾还会主动示警……区区一块牌匾。”
红澜略眯一下眼,听他这样说,眸中精光一现,也想到了同一个地方去。
云邡起身,给二人倒了茶水,以话家常的语气娓娓道来:“说起来,谁给方明芝出的杀穷奇这个馊主意?谁告诉他们,我有伏羲骨,能镇这片土地?”
“你是说?”
云邡:“若未剔除一半神骨,紫霄山所有人合力绞杀我,我也不怕,就算背后有再多阴谋诡计,我也绝不至于遭人屠戮。后来九死一生,回到紫霄山,却又生种种事端,桩桩件件指向我性命,我可不信什么天命注定要我死,我只觉得有人拿我当做眼中钉,欲除我而后快,可他又受着什么制约,没法亲自出手,所以设计种种,要引我上钩。”
茶水满了,是刚沸腾的水,冒着热气,茶梗上下沉浮着。
他端起茶,轻轻一摇晃,“就好像这杯茶,你看他是上下浮沉,其实都是因为我在外边端着他,使了外力。”
红澜凝起眉,“你猜到了,但你不能说他的名字?”
云邡:“没白卖关子,师兄知我。”
红澜想了一阵,伸手点一点茶水,在桌面一笔一划的写。
一次只写一笔,干涸后才写下一笔。
但云邡看着,目光加深,最后点了一下头。
谢秋寒站在窗边,看了他们这儿一眼,收回了目光,什么也没有说。
暮色四合。
这里能望见海,遥遥的,红日从海平面上降下,天空和海面一片通红。
四下云海也都染红了,乍一看,四处都是红彤彤的,好像一个烧红的铁笼子似的。
岫玉抱着一堆东西,摇摇晃晃的踩着台阶上来,一眼就见着正并肩远望的师兄和仙座。
他高兴迎上去,“仙座,师兄,你看们,我买了好多好多东西。”
谢秋寒对他笑一下,替他接过来,“买什么了?”
“买了好多吃的,还买了小人书,回去分给鹿鹿他们,还有糖炒板栗,喏,给你们。”
他分不开手,用手指勾着一纸袋子喷香的板栗,努努嘴,示意接过去。
这回仙座接的很干脆,把板栗捧在手里,不用人招呼他就开始吃。
谢秋寒看他一眼,唇角勾起来,仙座吃板栗要糖炒的,他就不用,就着人家吃东西的景色,吃空气就饱了。
岫玉把他买的东西往地上一摊,就地摸着台阶坐下来,捧着脸,也看起了暮色。
岫玉与宫中童子们原都是岭南出生的,被云邡捡回去,之后便没再回来过。
来的时候,一个不慎,把岫玉也稀里糊涂捎了过来。大人们讨论大人的事,他就高高兴兴的去逛街买吃的,预备带回去给其他童子们分,一点儿烦恼都不见。
云邡瞧了他一阵,被感染的也没心没肺起来,突然觉得走到桥头自然直,天大的烦恼也总能找到解决方法。
在身边摆一个不知忧愁的小孩,就这点好处。
云邡也坐下来,雪白的袍子撂在万人踩过的台阶上,一点儿不介意,捧着糖炒栗子吃的开怀,别有一番恣意。
死过,活过,生离试过,死别尝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能耽误吃点好的。
坐了一阵,日头隐了,四下渐渐生出寒意,夜色悄然降临。
谢秋寒和云邡并肩回到屋里去。
在陌生的地方也不耽误仙座找着一个舒服的姿势、舒服的塌子,软绵绵的躺下来,歇上一口气。
谢秋寒一直沉默着,替他脱了鞋,坐在他身边。
云邡眼睛也不睁,问:“你想说什么?”
谢秋寒没说话,用目光在他脸上描摹一阵。
云邡伸手拍拍他,恰好握住他的手。
是谁要害你?异兽墓里是什么?师嫂现在怎么样?
云邡以为谢秋寒要问这些,心里也准备好了一套答案。
可谢秋寒却低声问:“你来岭南时,有人陪你吗?”
云邡一怔。
什么?
他睁开眼睛。
谢秋寒半跪下来,与他视线平齐,用一双点漆眸看着他,专注的好像什么都不存在,只有一个人。
饶是云邡,也被一震——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只是自己从来没有给过回应,甚至没有发现。
他破天荒的有点手足无措,心里五味杂陈的掠过一遍,最后心情复杂的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一下,轻声问:“怎么了?”
谢秋寒看着他,“我……我知道你来过岭南,救了他们,你那时候是一个人来的吗?”
云邡弄不清他想说什么。
“你走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走的吗?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有没有人给你治。”
“记不清了,”云邡不大愿意提,只是说,“没什么大不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