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寸,他连跑带跌才跟上,没两步竟然就换到了不朽阁的书房之中。
方成镜屏住呼吸,眼珠子提溜着环顾四周。
不朽阁是一个出现在九州传奇里的地名,提名的是太武大帝,住的是仙门首座,除了中州帝京皇宫,没有哪儿可与之比较。
有人说不朽阁内有洞天,进入后有千里之广,还有人说是内藏机关,其实有九九八十一层楼,每层都满是奇珍异宝,从上古神器到人间至宝,不一而足,还有秘阵护持,居中一日可修行千里,简直是不得了的地方。
反正没人说,这里真的只有三层楼,几块地板似乎泡水有些腐朽,房间小到有第三个人就转不开身。
然而此间灵气沛然,气息醇厚,甚至藏着神祗威压,来者亦同样不敢小觑。
云邡亲自替他搬了椅子,拍拍木桌,“来,坐,带笔了吗?”
方成镜痴呆着坐下来,“没、没带,画、画什么?”
“随便画什么,”云邡翻箱倒柜的找文房四宝,“我拿去哄孩子,他就爱收藏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砚台找不到了,你等等,我去他那儿拿……”
方成镜就这么看着他来来回回的倒腾笔墨纸砚,弄好了还亲自递笔过来,“给。”
方成镜恍恍惚惚的接过了笔,半天都没把毛捋顺。
仙座递笔,不朽阁作画,这到底是什么梦中仙境。
可他受宠若惊归受宠若惊,该画不出还是画不出。
他作画讲究机缘灵感,又不是对策下棋,见招拆招,作画这事需得天成了,往他脑袋上砸,他才能画出来,就现在这么干巴巴的坐着,猴年马月才能画出来。
云邡看他一直没动静,道:“怎么,我在这儿你画不了吗?那我出去。”
“不,不,”方成镜忙道,“并非如此。”
“那你还要什么?”
方成镜道:“作画讲求灵感,与他人在不在倒没多大关系……要不,您和我说说话?”
“可。”
“………”
两人大眼瞪小眼,反倒不知道说什么。
方成镜年少时便与他有“孽缘”,还曾跑来紫霄山求亲,闹了个大乌龙,后来回去继承宗门,经历种种,自然而然就忘记了这回事。
这些年他远在岭南,听远方传来了不少云邡的消息,见他高楼起了塌,塌了起,心中百般滋味,最后也只是化成宗门一封道贺信,淹没在成堆的公文里面。
这世上不是没有其他美人,只是如仙座这样的人,再不会有第二个的。
皮相再怎么绝艳,也总会与其他颜色一起淡去,可云邡有的不只是皮相,他还象征着世上人最艳羡的自由和潇洒。
修道无非是求一个极致的自由,虽天高地迥,但我可扶摇直上九万里,无一处不能去,虽沧海桑田,但我以三千岁为春,三千岁为秋,千秋不朽。
以最强大的自在,获得最极致的逍遥,成就一个逍遥自在。
云邡是当世中最接近这个无限的人,他已然不是作为个人,而是成了一个符号和象征,作为每个修士心中的愿景和祈求而存在着了。
所有见过他的、没见过他的,都对他念念不能忘。
方成镜更是一个痴人,又如何能忘?
一室中唯有二人,方成镜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叹了一声:“仙座当真是神仙人物也。”
“……”云邡眼皮一跳,可毕竟有求于人,打死也得画完再说,所以忍住了。
方成镜大概也知晓自己惹了他不快,赶紧坐正了些,靠直觉找了个话题:“仙座怎么样这样惯着弟子。”
“我乐意。”
“……”方成镜知道自己一直忽悠他收徒弟,他估计是不乐意了。
可他说这些,其实是有好意在的。
“我家只有匆儿一个孩子,”方成镜字斟句酌的说,“我阿姐去的早,长辈们对匆儿多有怜惜,没能及时把性子较回来,以至于他天真鲁莽,屡屡犯错,在青城是出了名的纨绔头领,大家都说他的脾性镇不住宗门,没法继承家业,旁支许多人便起了心思,想塞人进来,很有些麻烦——我倒不是说谢秋寒有什么不好,只是您门下只有他一个,他若出了些差错……”
他想谨慎说话,但若要提点到位,就委婉不了,只能直说,“这就与百年以前,仙座和魔尊离去之时是一样的。紫霄山树大招风,旁人若有害人之心,他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杀云邡难如上青天,可杀个尚在摇篮中的继承人……总难不倒某些人。
更何况如今皇室与仙门关系错综复杂,大家各怀心思,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出阴招。
云邡听了他一番话,神情渐渐沉下来,看他的目光也起了变化。
都说方成镜不成器,只知道流连风月,是全靠家世荫庇至此,可他既然能在青阳宗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坐稳,心思怎么能简单。
云邡道:“方城主往日藏拙了。”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