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德何能,被仙德巍峨的灵清仙君称一句承明兄。
云泥师兄,号承明真人,是菩提山老祖的大弟子。在顾回喊门的前一刻,灵清仙君下界至此,并交代了他应所做之事,才有了后来的借长明灯。
仙根是仙者的命脉,况且花明仙根特殊,若非灵清仙君事先说明情况,他冒死也不敢做此承诺。
屋外,竹林内,下起了秋雨,哗哗啦啦,来势汹涌。
承明真人正想吩咐童子将院中淋雨的顾回叫到厢房,却听灵清仙君道:“男子汉大丈夫,淋些冷雨不碍事。”
承明真人只好作罢,由着不长心眼的顾回淋着。
屋中长久的沉默,唯有花明无意识的哎呦呼痛。
承明真人觉得气氛尴尬至极,才想到回答灵清仙君刚才问的问题,便答道:“由此向东三百里处有个苍梧山庄,庄主是冠绝天下的琴师,只是……,只是那人自生下来便双目失明,不能视物。”
灵清仙君将茶盏放下,道:“你将长明灯交给云泥,三个月后我自会来取。”临去梧桐山庄时,看见在院中痴痴淋雨的顾回,道:“他想淋便淋,不用管他。”
在院中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顾回身上s-hi透,但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他觉的世上苦难都是有定数的,他多受些,里面躺着的花明便会少受些。
直到次日雨停,承明真人开门笑道:“无事了。”
顾回甩着s-hi衣就要进屋,被承明真人挡下,童子取来白衣一件,让他换上,又道:“花明施主只需静心修养三个月,便会痊愈。贫道这三个月里不常来此,草药已按天包好就放在药箱里,施主一天熬一次药让他服下即可。”
“他真的没事了?”顾回再次确认。
“无事了。”承明真人招来一只雪白信鸽,道:“若有事,可让它捎书传信给贫道。”
承明真人带着童子走了,顾回换了白衣,挽袖去厨房熬药。
青竹四季青葱,若不是某天夜里突然降临的大雪,两人还以为是在七月夏季。
花明尚未痊愈,坐在火炉旁发呆,顾回去外边砍柴回来,见他双手托腮若有所思,便笑道:“下了一夜的雪,都没我脚脖子了。”
花明仰头望向他归来的方向,道:“我很担心当归,近日仙根慢慢恢复,却无法感知他。”
顾回扒出烤的正好的红薯,掰开来里面是黄灿灿的糯,柔声道:“还有三天,等你好利索了,才能去救他。”
除了等,别无计策。
顾回带着花明出去踏雪,赏竹林之外的红梅,凿开冰层钓鱼,总之,他希望这三天里可以做完一辈子做的趣事。
花明手里提着鱼篓,两三条两斤重的鲤鱼在里面活蹦乱跳。
“我不吃荤的。”
“那就我吃,你看着。”
顾回突然脚下一滑,叫道:“哎呀,我脚崴了!”
花明忙扔了鱼篓去看,将雪团成一团在他脚踝处轻轻揉了一会儿,才扶着他回去。顾回趁机捉住那只冰冷的手,无赖道:“我现在是伤者,你得照顾我。”
明面上是花明扶着他在雪中前行,实际却是顾回带着他左弯右拐回到竹屋。
三天后,花明正在打坐,却闻到一阵幽兰香。
顾回在花明身边起身行礼,“多谢高人救命之恩!”
花明双臂搁在膝盖上,左手手指轻轻滑过方寸镯。
承明真人进来后当归也回来了,花明才跳起身迎他,“可有受伤?”
当归笑道:“多亏了……承明真人,我无事,您且放心。”
承明真人把长明灯送还到花明手上,花明递给了顾回,“回去好好读书,考个状元方不负这次历险。”
顾回笑着接了。
承明真人问道:“您接下来又什么打算?”
花明笑着望向顾回,道:“先跟他回京,之后走一步算一步。”
三个多月的朝夕相处,顾回已能轻易握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他习惯性的碰了碰那只冰凉的手,道:“说的是,侯府铺有地暖,定没有这儿冷。”
花明不动声色将双手c-h-a进袖子里。
承明真人说了没两句话便走了,顾回望着那个白色背影嘟囔道:“脸色那么难看,活像自家媳妇被别人抢走了。”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花明呛了口水,“当归,你这三个月怎么过的?可有受委屈?”
“没有——,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是谁啊,我可比你的岁数都大得多……”当归拍着胸脯道。
“为防夜长梦多,咱们现在就回去!”
三人回到京城侯府,玉子昭还在顾回院里翘首等待,见顾回回来,一头扎进他怀里,道:“你怎么才来,你再不回来我都要疯了。”
顾回尬笑两声,偷偷瞥着花明。
花明缓袖道:“我与当归都累了,我们先回房休了。”又把荷包里的珍珠倒在顾回掌心,“这便是鲛人泣泪而成的珠子。”
长明灯找回来了,珠子也有了,花明觉得自己要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孰料,晚间刚吹灭蜡烛,顾回便抱着他的小被子敲响了厢房门。
当归开开门,奇怪的打量着他,只见赤脚单衣站在雪地里,用恳求的语气道:“让我进去吧。”
“为什么要让你进来?”当归更加琢磨不清这个叫顾回的人了。
顾回言简意赅:“我屋里冷,厢房暖和,我自带了被子,打地铺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