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皇城。
巍峨的宫门,尖耸的屋顶,略显斑驳的黄瓦红墙,栩栩如生的蟠龙雕饰,无不显示着此处的庄严肃穆。
皇城正中的议事殿里,今日早朝已散,所以显得厅内格外空荡幽静,此刻只有六扇门指挥使林纪襄正在玉阶下谨身奏对。
“如此说来,那自称夜帝的妖怪确从五行山上逃走了?”御座上一个低沉的声音发问道,声音在殿内轻轻回荡,显得甚是威严。
“启禀圣上,当日臣在五行山稼穑峰上亲见,那妖在其党羽的里应外合下,从五圣塔中破塔而出,击败了五行派各观主,已然逃走。”
御座上的人听后半响没有说话,良久才轻叹一声:“果然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难不成百年前皇祖在位时发生的那一幕,在朕的身上又要重演?”
林纪襄躬身道:“圣上不需多虑,六扇门早已对可能发生的状况作了充足的应对,断不容一只妖动摇江山社稷。”
御座上的人点点头:“那筹划已经完备了?”
林纪襄刚要回话,突然眉头微微一皱,然后躬身执礼不发一语。
御座上的人一愣,接着便明白了,无奈道:“永庆,出来吧。”
大殿内一片寂静,突然咭儿一声轻笑,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女从殿角的廊柱后跑出,轻巧地蹦跳着来到玉阶下,潦草地敛身行了个礼:“永庆给父皇请安。”
这少女十六七岁的样子,生了一张宜嗔宜喜的面容,娇俏可爱,透着满满的青春活力。她一现身,原本大殿里沉静的气氛似乎也轻松了几分。御座上的人见到她,脸上刚毅的线条也不由柔和了几分。林纪襄似乎对这情形也司空见惯,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微微苦笑。
御座上的人便是当今天子,大齐的国君。这名唤永庆的少女乃是他的小女,天潢贵胄,生来便极得宠爱。
永庆公主刚出生时曾得过一场无名怪病,宫中御医费尽心力也不见好转,后经一方士指点,服了药方才有所好转。当时方士称药方只能治标,若要治本,今后便不能禁锢她于宫中,须得经常允她于皇宫大院外走动,接触山川、市井之气方能保不再复发。齐帝非常疼爱这个小女儿,虽然此举并不合规,但还是网开一面,准其随意出宫。由于可以时常摆脱宫中的拘束,所以永庆公主较之别的皇子、皇女更加活泼,对自己的父皇也不畏惧,经常做出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像今天这样偷听朝臣奏对也不是第一次了。
“永庆,你不好好在后宫待着,却又来偷听朕的谈话,瞧你这样子哪有副女儿家该有的样子?”齐帝虽然是在训斥,但口气却一点也不严厉,里面还透着几分宠溺的意思。
“永庆给皇后娘娘请过安,本想出宫转转,正巧见林大人进殿奏对。永庆想林大人来单独奏对,一定是江湖之上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好奇便忍不住偷听了几句。”
“哼,成何体统……”齐帝还要继续训斥,哪知永庆却已转向林纪襄,兴奋地问道:“林大人,刚才你说的那个夜帝,就是百年前搅得天下大乱的那只妖怪吗?”
林纪襄朝着御座之上看了一眼,谨慎地道:“回殿下,正是。”
“那他长了副什么样子?几个鼻子,几只眼,几张嘴?”永庆脸颊通红,小嘴像崩豆般问个不停。
“呵呵,那妖怪并不是普通妖,早已得了幻化的本领,成了人形,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永庆似乎有些失望,喃喃道:“这样啊……若能亲眼看看就好了。”说着,又歪头疑惑道,“林大人,你当时就在现场,难道就没采取什么措施,就那样眼睁睁看着那妖怪逃走了?我可是听说百年前那妖怪搅得天下大乱啊,这次又逃跑,怕是……”
“永庆,不得无礼!”齐帝见自己的女儿越问越不像话,只得喝止她。
林纪襄到没有丝毫受到冒犯的感觉,仍旧态度恭谨地答对道:“那妖的修为绝非臣所能比,连五行派五位观主也未曾留得住他。若非臣在潜行术上尚有造诣,恐怕这会儿就不能在这儿给殿下答对了。不过殿下放心,臣向您保证,这一次那只妖绝不可能再像百年前那般嚣张,圣上圣心独断,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断不容那妖再逞凶狂。”
永庆摆摆手,“行了,等你抓到那只妖再说吧……嗯,你若是真的抓到,一定要让我瞧个仔细啊!”说罢,她随随便便给齐帝施了个礼,便蹦蹦跳跳地出殿去了。
齐帝咳嗽一声,道:“这孩子真是被宠坏了,林卿不要在意。”
林纪襄呵呵一笑,“公主殿下天真不羁,性情洒脱,真是让人好生羡慕。臣记得公主殿下从小就对江湖趣闻、神妖故事深感兴趣,多次缠着让臣给她讲那些江湖中的魔怪,现在想来,仍然历历在目。”
齐帝点点头:“是啊,一晃十年,永庆也成大姑娘了。”他负手呆立了片刻,接着道,“既然你已经安排妥当了,那就去办吧。须记得一点,务必谨慎从事,切不可弄得天下人心惶惶。”
“臣遵命。”
东江自西向东横跨整个陵州,它其中的一条支流斑斓河沿着五行山麓蜿蜒曲折穿山而过。沿着斑斓河向东走,地势越来越低,再不见呈冲云之势的山峰,只剩缓缓起伏的丘陵。斑斓河在丘陵间穿梭行进,从天上望去仿佛串起宝石的一条项链。
河岸两旁树丛茂盛,平时只有哗哗的水声,今日却传来了对话声。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