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韧的垂在脚边。
她咬住下唇,目含幽怨:“你就是想走……”话还没说完,先带了哽咽。
江叡起身过来搂住弦合,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胛,寥作安抚。
余思远看着弦合,目中安恬柔暖,仿佛可以融化一切,可以温暖一切。他瞥了一眼江叡,上手把他扒在弦合肩上的爪子掰开,一把推开他,转而将弦合拥入怀中。
“弦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爱自己,答应我,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先为自己打算。”
一边的江叡趔趄了几步,堪堪站稳,翻着白眼斜睨余思远,终究是站在了一边,没上来跟他抢。
弦合靠在兄长的怀里,只觉眼发涩,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将要溢出的眼泪忍回去。想要开口,却觉喉咙梗滞,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有默默地点了点头。
余思远抚着她柔韧细腻的发丝,像小时候逗弄爱哭的她一样,温柔地笑了笑:“你长大了,该过新的生活了,这个世上并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不许哭,相信哥哥,过几天就好了。”
说完,眷恋不舍却又决绝地将弦合松开,二话不说往外走。
弦合下意识地想追他,想拦住他,可是脚边如坠了千钧万担,拖拽的她总也迈不开步子。
*
举朝上下都没有想到,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道圣旨竟是废黜上将军一职,将兵权辖制收归廷尉府,虎符由天子亲掌。
江叡册封余思远为永安公,迁居靖州。
举朝哗然,唏嘘之余却也体会到了天子清除外戚的决心。
因此新朝分封格外顺利,有余思远的例子在前,各家勋贵都格外乖觉,举朝一片寂静,分封犒赏便在一片寂静中完成了。
余思远看似走得随意,走得洒脱,却也在无形中帮江叡威慑了朝臣,助他迈过了一道大坎。
他离开长安那天特意谁都没说,只一匹红鞍雕马,一支草鞭,神清气爽地疾驰奔出了长安城,到了百十里亭。
柳枝柔韧,宛如新裁。
万俟邑等在百十里亭,见余思远过来,忙扯着缰绳跟上,道:“伯瑱,我同你一起回去,你让伯母替我相门亲事呗。”
余思远笑道:“你留在长安,有你表姑母照拂,什么样的高门贵女娶不上,何必巴巴地回靖州。”
“快别提了。”万俟邑苦着脸道:“我那表姑母心气高,总也不安分,我思量着她身边的党羽都被陛下收拾的差不多了,也就剩下我,等我走了她大概就能沉下心来过几天安稳日子了。”
余思远唇角含笑,只在一瞬有种微妙的感觉一晃而过,恍惚中似乎有什么悲怆而伤慨的记忆涌上心头,只是一闪而过,全然抓不住。
回过神来,初夏的光芒落到身上,和沁而温暖,带给人无限的满足。
仿佛刚才只是经历了一场短促的噩梦。
梦过无痕,落在现实里的唯有圆满和平静。
他的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这一路走来,他荒唐过,混帐过,可终归他没有负了谁。
是呀,这个世上他谁都没有辜负,只除了他自己。
*
余思远走后朝中武将便重新洗了牌,所提拔的大多是跟随江叡南征北战多年的有功之臣,职责和官名都是陆偃光亲自拟定,公允之至,恰当之至,全然不需要江叡多费心。
他尊自己父亲为太上皇,母亲为太后,修缮了行宫供他们居住。而袁太妃则跟着被封为晏王的江勖出去辟府独居了。
本来袁太妃还有几分不甘,可无奈身边党羽凋零,就连这唯一的儿子也对夺储不甚积极,被逼急了,还朝她嚷嚷:“娘,咱有多大能耐吃多大碗饭成吗?你看我是那块料吗?”
袁太妃忿忿至极,可愤懑过后也无可奈何,只有慢慢地认了命。
江叡倒是谨慎,在登基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放松对袁家和齐家的监视。袁家倒是好说,只是齐家近来出了些波折。
齐协被处死,齐世渐被流放,而齐世澜则上表辞去了官职举家安居越州。
他们将卫鲪带在身边,如累代孤苗那般的看护,直到最近沈昭愿探来消息,说是卫鲪走失了。
说是走失,可他的衣物行李都被一同带走了,全然不像是被人掳走,倒好像是自己走了。
江叡了然,笑道:“昭愿,你派人去一趟越州摄政王墓,守在那里兴许会有收获。”
果然,过了没几天沈昭愿红光满面地报,他们看见卫鲮和卫鲪去祭拜了摄政王,而后兄弟两结伴一路往南郡去了。
江叡心想,卫鲮虽然在最后关头被萧善皓逼走,可他毕竟已做了萧氏子孙该做的事,在王朝末日拼尽了全力挽狂澜,虽然最终以失败落幕,可大厦将倾非一人之力能阻,这本是大势,他心中也该没什么遗憾了。
旋即摇了摇头:“好了,昭愿,卫氏兄弟的事就不必再过问了,由他们去吧。”
他处理完政事,踏着暮色回了昭阳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