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颇足地小哼了一声。
阮红尘容貌艳丽得颇具侵略性,行事作风来也和女土匪有的一拼。她把着猫尾巴把硬邦邦的猫形冰棍架在火上烤,正正反反上上下下地烤。烤至软化,烤至融化,烤至直接睡着。对方软乎乎毛茸茸的小身子在她虎口处成团成一块猫饼,打起了舒适的小呼噜。
她心道大功告成,手一松,猫饼掉在火堆里,“噗呲”一声把火压灭了。
……
糯糯,就是那只被冻成冰块又烤至融化的小猫。他睡成猪,小呼噜打了一夜。第二天悠悠醒来,睡眼惺忪对着四周软和毛绒的不明物体一顿扒拉,哈欠连天蹬了好一会儿jio,也没能把毛茸茸的毯子蹬掉。
……哪来的毯子?
他蹬毯子的脚倏地停住,睁眼望向牢不可皮的黑暗,尾巴上的毛毛炸成一团:都出现幻觉了,该不会是冻死了吧喵?!
他记得自己明明被冻在冰块里,乐观点看要等到下月开春才能从冰里出来。何况他下山前已经把所有的细软送给了邻居山雀精。就连费心存了两年的三千六百多条冻鱼也全部送给自己那只管生不管养的老爹做了分别礼。
现在的猫精糯糯,浑身上下除了脚脖子上苞米大的乾坤铃外一无所有。就连这本应用来收纳的乾坤铃,内里也只有一枚圆镜。里头储存了全家福之类的宝贵影像。
糯糯,一只身无分文,连毯子都盖不起的流浪猫。
他心下惴惴不安,又扒拉了两下,铺天盖地笼罩他的黑暗终于散去。一束冬日的暖光照在他头顶上,他扒着脚边v字形的软滑布料,探头向外看。
他的脚下,是连绵数里的皑皑白雪。他的头顶是一碧如洗的万里蓝天。他知道自己背后必然是生活了十七年的雪山,那里积雪终年难消,严寒造就的贫瘠是天然的屏障。替山上的精怪隔绝来自外界的窥探。而他眼前,在那遥远的积雪的尽头,是他从未涉足过的红尘烟火。
他之前晃晃悠悠地御风,便是要从寂寂雪山中踏进万里繁华。
只是……
糯糯抓抓自己两只前脚下的柔滑布料……懵逼地抬头,瞧见了一个润白如玉的下巴。再往上看,是仰视也不逊色的皎月一般的面容。两弯黛山轻云一般的眉毛点缀在明眸之上,给本就脉脉如水的眉眼更添三分媚意。
女人双眸里好似有一双小钩子,直溜到人心里去。
“看够了吗?”下巴的主人把糯糯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揪出来,提高,捏捏他墨黑的肉垫。又扒拉两下他肚皮软哄哄的毛,心虚地试图把烫成焦黄的猫毛盖住。
她这样动作,反倒惹得苦主注意到自己的肚皮。
“把你从冰里挖出来解冻时不小心失手……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阮红尘生硬地转移话题,拿出自己精怪前辈的气度来:“你睡了一夜,也没有人来寻你。家里人呢?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糯糯大大咧咧挠一把自己焦黑的肚皮:“我没有家,我是一只流浪猫。”说着还下意识地用脑袋蹭了蹭阮红尘:“谢谢你救我。”
他蹭到一半,想到不是所有的精怪都像猫一样喜欢互蹭,便歪头去瞧阮红尘的面色。阮红尘也在歪头瞧他,脸上浮现出微醺的神色,但又没因这微醺中生出只言片语。只是让他伏在自己手臂上,五指一下又一下地滑过柔软的皮毛,从他圆溜溜适合被一掌兜住的后脑勺上一直摸到光溜溜的背上。
规律的,柔软的抚摸。糯糯恍惚间以为是他那个早早去世的娘亲在摸他。
呼噜呼噜……
巴掌大的猫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是一个行将闯荡江湖的狂野猛猫,眯着眼睛开始打小呼噜。并在短短三分钟的时间里依次被捏了耳朵,摸了尾巴。在被抿住一只耳朵嘀咕了一句“闻上去真香”时才倏忽从女人怀里跳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奇怪的事?”糯糯惊疑不定飞机耳,“你是什么妖精,为什么要吃耳朵……”他一蹦跳出六尺远,狐疑地回头看女人,脑内不由地回想山雀精和他说过的怪谈:传说外界有一种名小吃叫“猫耳朵”,大人小孩都爱吃……
他紧张兮兮面对着女人,发现后者亦小碎步向他靠近,美貌恬静的壳子都遮不住她猛虎下山的捕食范儿。
片刻之前还靠在一起互蹭的温情片秒变恐怖片。糯糯整只猫都不好了,三两步跑出山洞,四肢展开投身进疾劲的山风之中。天地间的灵气流水一般划过他的经脉与脊骨,他在心中默念:飞起来,飞不起来会被女妖精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