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一听到屋外连天的喊杀声就知道是薛绍君前来营救他了,身上的伤痛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生的希望带给人巨大的力量,他甚至已在憧憬与家人团聚的美好画面了。
但是都快一个时辰了,囚禁自己的牢房也没人打开,只是院子里的喊杀声和士兵的哀嚎此起彼伏,不用想都知道这场战斗的惨烈。
杜蘅默默的为薛绍君祈祷着,祈祷这位镇北将军能赢得胜利并把自己解救出来,而他又有些不想见到他,毕竟他亲手签字画押的供词已将薛绍君、洪临甫送进了大牢之中,而人家却不顾危险前来营救自己,羞愧之情在残酷的折磨着杜蘅,这就是所谓的纠结吧。
一柱香过去了,云州军还是未能彻底消灭麒麟卫,而两百多位云州虎师的将士却已永远的留在了沈家卫这个小小的村庄,再也不能和家人团聚了。
薛绍君审视着眼前的战况,半个时辰,再有半个时辰他非常肯定能消灭对手,但是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老天没有留给他机会,再不迅速撤离,麒麟卫的援军一到必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果敢的他狠下心来立即下令撤退。
虽然马相如、张光北他们还有些不甘心,甚至苦苦哀求继续战斗,但薛绍君却像是头发了狂的狮子般的怒吼起来,“听我命令全部撤退!违令者,斩!”
无可奈何之下,云州军骑上战马潮水般的退却了,村子里的伤兵目送着同伴,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无比的绝望。他们很快就被麒麟卫制服变成了俘虏。
一路奔逃回云州府后,薛绍君直奔洪府并将情况向洪临甫做了通报。
“绍君不必自责,原本这次行动就如火中取栗,没能成功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你的对手是号称天下第一的麒麟卫啊!”洪临甫虽然略有失望,但还是鼓励着眼前这位老伙计。
“我人是回来了,但受伤被俘的云州虎师恐已成为我薛绍君另一条欺君罔上的罪名,真是罪上加罪了!”薛绍君摇着脑袋苦笑着道。
“你我的罪名还小吗?如今之计你我的生死是小,该想想家小的事情了吧?”洪临甫的话提醒了薛绍君。
“临甫你所言极是,不到最后一步我老薛真不想走这步棋啊!只是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说这家小何去何从啊?”薛绍君怅然若失道。
“虽说大丈夫敢做敢为,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我想那麒麟卫之后的大人物可不会这么想,恐怕他们早就想着斩草除根了。”洪临甫略带忧伤道。
“那你说我们如何是好?难道带着他们浪迹天涯?”薛绍君总觉得洪临甫的心里也许已经有了计较。
“朝廷的目标是我们,带着他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那样只会害了他们。依我看只有一个办法也许管用,只是他们这一去必是遭人误会,也许再也无法回归故里了!”洪临甫的话让薛绍君燃起了希望。“说说看,好死不如赖活着。”
“向北,越过边境,去察哈尔部落找朗吉列日!只有在那儿朝廷才管不着,他们的身家性命才有保障。”洪临甫的话让薛绍君大吃一惊但又觉得无可反驳。
思考片刻后薛绍君留下了一句话,“你说的对!只有去蒙古才有活路,以后世人的骂名自有智者来评断,先活下来再说!就这么办吧!”
薛绍君走后,洪临甫来到了卧室,老伴早已命丫鬟倒好了洗脚水准备为丈夫更衣就寝,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却一改常态的命人准备好酒菜,拉着她和儿子一起饮酒赏月。
“老爷今天是怎么了?这大冬天的还一起看月亮?”妻子徐氏觉得洪临甫的行为有些古怪,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杏芝,你不觉得今天的月亮很美吗?都说月是故乡圆,但今天的缺月也很漂亮,你说我们有多久没回过家乡了?”洪临甫看着天上的月亮深情的问道。
“得有十年了吧,说起来是很久没尝过家里的黎蒿菜了,这云州地界可种不出来。”徐杏芝说着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黎蒿特殊的芳香。
“是啊,你跟着我来到这北方苦寒之地,啥福也没享受到,尽跟着吃苦了。”洪临甫有些自责道。
“瞧你这话说的,嫁给你就是我最大的福气,我有一位忧国忧民的好丈夫,就冲这个,值!”洪临甫关切的话让徐杏芝感到了温暖和幸福。
洪临甫转过头慈爱的望着自己的儿子道,“岫岩,最近书读的怎么样?为父今日要考考你的功课。”
十岁的洪岫岩是他的独子,也是在刚来云州的时候出生的,聪明伶俐的小岫岩天生就有一股不服输的狠劲,这一点很像洪临甫,因此对自己的儿子洪临甫打心眼里无比喜爱,只是在平日里却是对他管教甚严。
“父亲教诲岫岩谨记于心,功课自是不敢懈怠,敢问父亲要考什么?”洪岫岩滴溜圆的眼睛狡狤的看着父亲道。
“就今晚的月亮作首诗如何?”
“可以!”说罢小岫岩仰着脑袋看起了月亮,不一会儿就张口念到,“夜冷西山静,家酒不言愁。胸有凌云志,月下思故乡。”
洪临甫一听甚感欣慰,此诗虽显没有绚丽的辞藻衬托,但念起来朗朗上口,韵律工整,更难能可贵的是岫岩小小年纪竟能从诗中品味出自己伤感思乡之情,着实给了他一个惊喜。“嗯!不错不错,看样子吾儿的确没有偷懒,来为父今日破例与你共饮一杯,也算是对你的奖励!”
心情大好的洪临甫满满的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