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媚的脸,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她再也不是那个偎依膝下、只能倚靠自己庇护的孩子了,这几年的历练已让她长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干练妇人。作为母亲,她既欣慰,却又有些失落。
回到下河村时,已是黄昏时分,家中一切安好。
隔日,易峋回家说起,赵三旺的身子骨已经大有好转,但还需再住上个三五天观察。秦春娇要他放心,家中有她和母亲操持。
五月,正是槐花绽放的时节。下河村里便有几株大槐树,那南山上更是成片的槐树林,一串串雪白的槐花如冰棱一样,欺霜赛雪。微风过处,银浪滚滚,清香袭人,沁人心脾。
槐花是能吃的,可以生吃,有一股子清甜味儿,配上鸡蛋一起炒,清爽鲜甜。若是剁馅儿包饺子或者包子,则更有一个妙处——这分明是个素食,却能吃出肉的味儿来。
因为赵三旺的事,秦春娇的小摊子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开张了。她和母亲商议着,采了许多槐花,裹了粉条、香干,拿猪油拌了,蒸了许多包子。因为有母亲帮忙,她又做了些槐花蒸糕,面粉里打了些鸡蛋,还放了蜂蜜,甜美软糯,补了之前藤萝饼的空缺。
至于豆腐脑、豆腐以及千张等物,那是她小摊子的招牌,自然也少不了。
董香儿在家闲了几天,心中正发慌,又不好意思来催问。一听她召唤,赶忙兴冲冲来了。
姐妹两个在仓房里忙活着,董香儿问了几句赵三旺的病情,秦春娇如实说了。董香儿叹了口气:“这傻子也真是可怜,早早没了爹娘,没人管他。在村子里晃了这么几年,好容易在峋子那儿得了个差事,又被奸人给害了。”说着,又咬牙道:“林香莲真是太恶毒了,再咋想赚钱,也不能干这种事啊。瞧瞧把人坑的,我听说还有人为她的面,吃死了呢!只是砍头,真是便宜她了!”
秦春娇将卤水点了,一面抬头笑道:“三姐,你咋管他叫傻子?”
董香儿白了她一眼,说道:“咋的,如今轮到你来笑话我啦?谁给的东西都吃,结果吃坏了,他不是傻子是啥?”说着,似是为了扳回一城,她抢着又道:“其实你也是个傻子,当初我说峋子对你有歪心,你还不信,天天跟在他后面。如今咋样,你整个人都是人家的了。”
秦春娇抿嘴一笑,毫不在意道:“那又咋样,我乐意。”
董香儿瞅着她,又是笑又是摇头。
两人说笑了几句,秦春娇便问道:“三姐,说正经的,李家的事儿咋样了?”偶尔闲下来时,她也很为董香儿这门糟心的亲事发愁。
董香儿听她提起这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换上了一副愁容。她失神了片刻,向秦春娇说道:“妹子,姐有个事儿想求你。”
秦春娇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问道:“三姐,怎么了?有什么难处,你只管说。”
董香儿犹豫了片刻,还是一咬牙说道:“就是、就是我想跟你借几两银子……”
秦春娇微微一怔,没想到董香儿竟然是打算借钱。
原来,董香儿将她哥嫂说通之后,杨氏便极力在董家老两口面前劝说,大讲特讲那李家上下不是东西,敢这样欺负董香儿,也是没把董家这亲家放在眼里。
董香儿到底是董家的女儿,那老两口动了恻隐之心,也就答应不逼她回去。但是如果李家要休,要退的彩礼钱,董香儿可要自己出,娘家不管。
董香儿攒了这些日子,还差二两银子,又正巧出了赵三旺的事儿,秦春娇没有出摊,她也就没能赚钱。
虽说李家还没逼上门来,但手里没有足够的钱,她心中就没底,所以今儿开口问秦春娇借钱了。
她看秦春娇一时没有说话,连忙说道:“妹子,我晓得你家的大钱其实还是峋子拿着,你也当不了家。何况,为着三旺的事儿,你们想必也花了不少银子,我不该开这个口。但我实在……哎呀,妹子你就瞧着,不成就算了。”
秦春娇摇了摇头,说道:“三姐,你等我一会儿。”说着,便出门往屋里去了。
董香儿瞧着她出去,有些惴惴不安。
片刻功夫,秦春娇便自屋里回来了,递给她一方包起来的手帕。
董香儿拆开手帕一瞧,里面赫然是几两散碎银子。
只听秦春娇说道:“这是咱们一起做生意赚得,不是峋哥的钱。但我手里也不宽裕,只能拿出来这么多,余下的将来咱们开铺子还要用。”
董香儿吞吞吐吐道:“可是,这也多了,他们家也没出那么多彩礼。”
秦春娇正色道:“三姐,你听我的,多加些钱,把这亲给退了。跟他和离,不让他们家休你。你又没做错啥,凭啥要被休?!”
女人被休,那就是失了妇德,即便是在乡下,也是难听。虽说被休再嫁的也多了,但凭什么他们婆家把媳妇糟蹋了一顿,还要冠上这种恶名给撵回来?
董香儿一心只想着能摆脱李家,随便他们要休也好还是怎样也好。至于名声,她是顾不上了,甚而连她娘家也没为她想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