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门开了一道隙缝,微风带着夏日的气息吹了进来。风雪跑到门口用力把门拉开,站在门外的梓莹正要后退,手腕就被风雪一把抓住,吓得她身子微微一颤。
学姊在我的耳边开口了:「早啊,东方同志。」
而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因为有好多话都塞在胸臆之中。
结果我只能把原子笔递给被风雪一把拉进练习室里的梓莹。我能做的,只有这件事而已。
梓莹盯着笔看了好一会儿,才用左手接过它;即使我已经离开桌边,她还是在门口站了好长一段时间。
接着,梓莹慢慢地走到桌子旁边,在报名表的空白栏位上,毫无滞碍地写下一个个字母。
feketerigo
「这个字怎么念啊?」风雪悄悄地问。
「feketeligo」梓莹喃喃地说。真是不可思议的发音,这是哪一国的语言啊?
「你母亲说话时是不是有点荷兰或是德国口音?」
听学姊突然这么一说,我跟梓莹同时抬起头来。
「……你为什么知道?我妈妈曾经提过,她是在荷兰出生的。」
「因为在匈牙利文里,g的音通常不会念成k。不过,这样念起来比较好听。」
学姊描绘着梓莹写下的名字,脸上的笑容就像清晨飘着些许白云的天空般温和。
「你喜欢这首歌?」
听到学姊这么问,梓莹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总觉得那一瞬间她似乎看了我一眼,让我的脸热了起来。
这是哪首歌的名字啊?「feketerigo」这个声音,彷佛在转眼间就会轻柔地飞上天空。
「真是个好名字啊。」
学姊说完便把报名表摺了起来塞进口袋,接着迅速地靠进梓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梓莹吓得整个脸都红了,还往后退了一步。
「啊,对了。东方同志,你口袋里的四千五百块圆就拿给年轻人吧!出纳的部分我都交给他全权负责了。」
正要跨出练习室的时候,学姊丢下了这么一句话。梓莹的脸又变红了。
门一关上,梓莹就从背心胸前口袋拿出一个牛皮信封往我的脸上贴。
「哇!」
我接住差点掉在地上的信封,打开来一看,里头有厚厚的一沓钞票。
「咦?这个……」现在还不用把钱交给我啦!话说回来,是那个意思吗?是那个意思没错吧?我有点没自信,只好偷偷瞄了瞄旁边的风雪的脸。哇,好一副欣喜的表情啊!
「快点收起来。」
梓莹撇过头去这么说。我把信封塞进琴盒后的口袋,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脏正噗通噗通地狂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没办法冷静下来。可以和梓莹一起去集训了,大家可以一起去了!
「梓莹,你再告诉我一次团名那个字要怎么拼。到海边以后,我们把它弄成晒痕吧。」
风雪兴高采烈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不能常晒太阳,而且我也不会游泳。」
「啊,那就得带阳伞去了。要跟我一起去买泳装吗?」
「不是跟你说我不会游泳——」
「放心,我会带特大号的游泳圈去啦。」
风雪推着梓莹的背,走出教室。
「直巳……」
站在门外的梓莹回过头来喊了我一声。我越过风雪的肩膀,和她四目相对。
「……真的会知道吗?」
梓莹向我寻求答案时的眼眸还是有如乌云密布的天空,我突然觉得胸膛好像被紧紧揪住了。
「知道什么啊?」风雪往前探头看着梓莹的脸。但梓莹摇了摇头,所以风雪的目光便转向我这边。
如果来参加住宿集训,也许就会知道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就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直冬留在这个乐团的理由、梓莹感到迷惘的事——
两个人的视线一直盯着我,我只好吞了口口水,点点头。
「应该……找得到答案的。」
梓莹有些不安的目光彷佛黏在我的鼻尖,我不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接着,我往前陪出一步——
「我跟你约定……」我边说边把手伸向梓莹。「如果找不到答案,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曾几何时也有过的,约定。
梓莹满脸通红,伸出手掌拍掉我伸到她眼前的拳头后,便转身往校舍那边跑去。
风雪以不解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也跟着梓莹跑掉了。
我回头望着空无一人的练习室。
梓莹待在这儿的理由——
我总觉得这个理由没有任何人可以告诉她,得靠她自己去寻找。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待在这里的理由。只不过——我也不想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一直和大家玩乐团。
我望向空无一物的桌面,总觉得梓莹写下的名字在学姊以手指描绘的同时烙印在上面了。
feketerigo。将我们绑在一起的名字。
在这次的住宿集训中,我们能发现吗?那将我和梓莹连系在一起的,某种确切的东西。
上课铃声终于响了起来。不妙,要迟到了。我锁上练习室后便拔腿狂奔。在中庭树林中的某处,蝉也开始唱起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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