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一入雅间,扶苏便负手走向朝东大开的轩窗,挑开竹帘,入眼正好对上斋月楼的所在之地。那处已被重重围了起来,斋月楼的弟子守在门前,拦住了那些试图看热闹之人。细细看去,还能发现斋月楼的外墙上有几道难以察觉的黑影,身形稍矮。
“我们要在这儿等到何时?”墨卿爬上轩窗下的茶榻,趴在窗边往外看,觉得甚是无聊。
扶苏倒了杯茶,不疾不徐回道:“等至入夜。”顿了顿,他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墨卿,“七七,你可怕死人?”
墨卿垂眸掩去眼底的一丝微嘲,她拉着扶苏竹青色的衣袖,脸上满是纯良无害的笑容:“有哥哥在就不怕。”
扶苏看着她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墨卿托腮看着窗外,嘴角一弯。看来这斋月楼门主之死,至少在表面上,与落月崖有关系了。曲清衡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她刚失踪的风尖浪口去杀害武林正派,这不是摆明了向武林宣战么?
她前世闭关了一年未管这些俗事,如今真是精彩得很。
——
胧月之夜,薄云沉沉逼近,盛夏夜的燥热中生出几分微凉。斋月楼外,树影绰绰,楼中灯火摇曳。
一缕玄墨如风飘渺掠过,连树影也未惊动半分。
那道玄墨转瞬间便落入斋月楼后挂满惨白灯笼与白幕的灵堂外。
“子、子澄……我怎么觉着有点冷?”
“你别胡说!入夜了,当然凉些。”被称为子澄的人强撑着样子,咽了咽唾沫,试图说服一同守夜的同伴,“再说了,外墙有二十来个弟子守着呢。”
“也……也是。”
两人一阵静默,唯有夏风扬起枝叶之声,窸窸窣窣,此刻听起来像极了有人在低声细语。
“怎么就轮到咱们来守内堂……”那人嘀嘀咕咕,忽然浑身一惊!
朦胧月色下,草丛抖动不止。
“快!去看看!”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声音里带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那缕玄墨已无声飘入灵堂。
“是只黑猫,吓死我了!”
“打死了扔出去,碍事的东西,看着就晦气!”
外间的交谈声逐渐停止,内堂里,一大一小的身影静立。
墨卿抬头打量了一下这灵堂。气派倒是气派,白惨惨的,不能比这更白了,满堂是白蜡烛,明晃晃如白昼。正中那口棺也算一口好棺了,黎山乌木所制,看来这斋月楼至少是不缺钱花的。
只是……门主才刚过世,夜里竟无人守夜?
扶苏无声上前,抬手在棺木上看似轻巧一敲,随后扬手一翻——棺盖无声移开,露出了躺在内里的人,斋月楼门主莫无枫。
扶苏垂眸看去,只见莫无枫印堂青紫,面部表情扭曲,死去之时应当是竭尽全力挣扎了。他思索了片刻,轻声道了一句:“莫门主,冒犯了。”
墨卿还未反应过来他何为“冒犯”,便见他瞬息间身上在莫无枫一划!再一眨眼,他已收起方才瞬息间取出的匕首。墨卿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的矮,她只能看见扶苏在做何事,却看不见棺木内的情景,只能看着高大的棺木发呆。
扶苏自顾自挑开莫无枫收敛的衣衫,只见他心口有一道狭窄深幽的刀伤,一击毙命。他看了片刻后,似乎才想起脚边还有个矮半截的墨卿,于是伸手将她抱起,露出清雅的淡笑:“七七,你当真不怕?”
墨卿回了他一个伪善的笑容。
她真是不懂扶苏,人死如灯灭,死后不过枯骨有何可怕?活人才更可怕。
她扭头看去,只一眼,便有些微怔。
这道刀伤……是窄刃弯刀所致无疑。而莫无枫印堂的青黑,八九不离十是奇毒“极乐”。
她无声叹了口气,无法抑制地想起了前世的最后一夜,和那道冷峻而坚韧的背影。
“教主,属下断后。”
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毫不犹豫替她去赴死。
暗卫十七,江湖上皆道,那是墨卿身边咬人不叫最忠心的恶狗,一柄弯刀名为留客,一手奇毒名为极乐,手下不知留过多少枯骨。
“哥哥,你不是有答案了么,何必带我来一趟?”墨卿忽然笑了一声,不是纯善无辜的笑,亦不是惹人怜爱的笑,只是淡如清风般,无甚波动的笑。
扶苏看了她一眼,唇角略微一弯:“哦,与人同行,便不那么惊惧了。”
墨卿在心中嗤笑了一声。听听,多可笑,这人居然说他自个来会害怕。
“十七的刀、毒与灭口手法。”扶苏淡然将莫无枫衣衫拨了回去,再无声合上棺盖。轻飘飘从后窗翻了出去,轻风吹起了重重白幕,墨卿回眸看去,那灯火通明的灵堂,冷清诡异。
盛夏微凉的风徐徐拂过,月色更暗,重重的积云从天幕压了下来。
扶苏抱着墨卿闲庭信步般跃上了乐陵城中最高的观星塔,随后又悠悠飘落。他清冽略低的声音在风中响起:“七七,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