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她摇头。
从口袋里拿出一团被揉的看不出模样的纸张,扔进了垃圾桶。
“是什么?”
“没用的东西。”
周窈问他,“你打算考哪里?”
“都大。”
“我也是。”
同在首都,他从小就喜欢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捣鼓过那么多东西,他最喜欢的,却是很久以前那架简陋,但可以代他飞上天,高高抛却地面的“无人机”。
陈许泽问周窈,“你呢,还是原样?”
“嗯。”周窈双手插兜,淡淡道,“学医。”
……
时间忽尔快如白马,近半年多来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七中,终于迎来扬眉吐气的时刻。
常年霸占红榜第一的迎念被全国首屈一指的高校提前录取,而红榜上的第二和第三,则成了今年本市并列的两位理科状元——即周窈和陈许泽。
七中校门口挂的红色条幅又大又长,颜色深重的字,令人远远就能看的清楚。今年的一二本录取率也教校方满意,先前闹出的几桩恶性事件带来的影响,总算是在这份靓丽的成绩单下,被冲淡了阴霾。
高考完暑假开始得早,周窈和陈许泽成了巷子里人人艳羡的夸奖对象,家长们一说起自家孩子,就免不了要提他们俩。
“你看看人家许泽哥哥……”
“你能不能学学幺幺姐姐!”
“……”
他们做了多年“别人家的孩子”,如今更是名副其实。
先知分再填报志愿,分数出来后,六月底周窈将自己的志愿填报完毕。当晚饭桌上,周妈妈话很多,近来她心情不错,走到哪都能听到邻居的恭维。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周麻也喜意连连。
自己女儿有出息,谁不高兴?
就在周妈妈说将来可以做老师,或者干脆留校一步一步升上去,若是能当大学讲师或者教授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周窈突然放下碗筷。
周妈妈和周麻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怎么了,是饭不好吃……”
周麻问了一句,周窈没有答,她目光定定,道:“我没有报师范,我想学医,填的也是医科大学。”
饭桌上静了一秒。
周妈妈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了一颤,拧眉和她对视,“你……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你为什么……”
“我想做我喜欢做的事情,我想做我想做的事情。”
“你是说我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是这个意思是吗——?!”周妈妈猛地站起来,把筷子朝桌上的菜盘一摔,其中一根飞落到地上。
周麻拉她的衣袖,被她狠狠挣开,她气狠狠盯着周窈,“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又要和我吵架?”
“我没有要和你吵架,我只是告诉你,我不想当老师。”周窈坦荡迎上她的视线,“我的志愿不是这个,所以,我不想报,也没有报。”
周妈妈深深呼吸,随着呼吸眼眶红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害你啊?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话不能听?我说什么你都要跟我唱反调!当老师不好吗?将来有编制,一辈子都能过的稳定!你为什么……”
“当老师很好,可是我不喜欢。”周窈平静地重复,“妈,你听懂了吗,可是我不喜欢。”
周妈妈默然许久,冷笑,“好,好,你长大了,有本事了,你不喜欢做的事情,我逼不了你,我管不着你了对吧,你能干你厉害,看不起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老女人!”
她红着眼眶掉泪,“那你叫我妈干什么啊?你这么有本事,去找个更有本事的妈,我这种下等人配不上你!你厉害!我说的话在你面前你一个字都不听——”
“你干什么!”周麻斥责她,“越说越过了!”
周窈微微垂头,忽然笑了,再抬头,看向周妈妈的眼里有略微讽刺和悲凉。
“到底是我看不上你,还是你看不上我?”
“你为什么要我当老师,你不知道吗?我们不是都知道的吗?”
周妈妈一愣。
“你儿子还没死前,才几岁,他最喜欢组织巷子里的小朋友给他们上课,他的玩笑话,说长大了要当老师,这么多年你都记得。”周窈笑得眼睛都红了,“甚至现在还要强加在我身上。”
“你——”
“我什么?”周窈红着眼眶看她,“我说错什么了吗?”她指着柜子上的香炉,以及后面那张灰白的儿童照片,“在你心里你只有那一个孩子,我算什么?”
“我的感受不重要,我想什么不重要,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能你也不清楚。你们只要我乖,要我听话,要我懂事,别得呢?”
“没有擦干净香炉会挨骂,我喜欢吃甜食,你宁愿把好几个糍粑端到香炉前去,也不愿意多给我哪怕一个。”
“我永远,是周家的小女儿。”
周妈妈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