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睦野将晾晒干净的药草装进竹筐封好,这些积攒了一个冬季的药草将大竹筺子几乎塞得满满当当,他找了块干净的粗布覆盖在框上,又从屋内拿出一身身斗笠蓑衣。
眼下天气虽然见晴,可进城里需要的时间并不短。路途尚是久远,做些防范还是好的,哪怕今日无雨,这身斗笠蓑衣也能遮蔽冷风,做个保暖的用处。
家里没有马,只得将牛拉过来系上车前,药筺稳妥安置在牛车上。天色尚早,曲溪青披着睦野的外衫出屋,对方正从门外走进来,两人目光撞了个正着,睦野很快移开,进了灶屋。
曲溪青跟着进去,他软软地靠在门上,才起身,柔软的嗓音透着沙哑,笑吟吟问:“今日要外出么。”
睦野将要带在路上填肚子的锅贴用布包好,他热了锅水,一旁的水囊已经装满,灶上还有一锅刚热好的粥,石台上摆着炒好的酸豆角和萝卜块,这是今日的早饭。
睦野转头看了眼烧水锅里剩下的半锅热水,对曲溪青说道:“放些冷水进去用作洗漱。”
曲溪青心情大好,嘴角翘得老高,问道:“这是特意留给我的?”
睦野:“……嗯。”
“好好好,我洗。”一连说了三个好,虽然他嫌做人洗漱麻烦,可看到睦野为他做了这些事,他就烦不起来,甚至乐在其中,尽管这很可能只是农夫顺手给他留下的而已。
睦野将早饭摆上桌,一转身险些碰上不知何时在他身后出现的曲溪青。
“哎,木……睦野,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出去,我独自待在这屋闷得慌。”细长的手指往睦野肩膀撩了一把,曲溪青脸庞挂着刚清洗过的水珠,顺着白净翘挺的鼻尖落下,滴在嫣红的唇上,他下意识舔干净,睦野眸光微动,侧身后退两步。
黑贝吃饱了跑进来,睦野看着它,说道:“黑贝也在。”
曲溪青收回落空的手指,执着地盯着睦野,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我想跟着你。”
睦野:“……”
“你就带我去吧,我可以化成蛇,不占牛车什么地方。”
睦野性子寡闷说不出什么花样,他动了动唇,最后只能默认了曲溪青的请求。
出门前睦野从木柜中找出另一件厚些的布衫递给曲溪青,睦野的衣衫穿了有好些年头,色泽都褪得差不多了,且布衣老旧又宽大,完全将曲溪青的身形罩住,下摆还拖在地上有余,有风一吹,衣衫便鼓起来。
曲溪青容貌艳致张扬,罩了睦野的宽旧衣衫,好歹能将他那明艳的气场压了一把,显出几分柔和。
用完早饭两人坐上牛车往岳城的方向赶,出村时遇到出门农作的村民,村民看到老好人身边的曲溪青,有了这身旧衫的衬映,倒没再把曲溪青误认为是女子,还有村民问他是不是睦野的远房亲戚。
出村的一路,曲溪青笑意盈盈地和跟他搭话的村民回话,其中好些身强力壮的男人,让他不由舔了舔嘴。这些壮年男子身上的精阳之气虽没有睦野纯厚,仔细嗅过去倒也不错,可惜他们身上的精阳之气他都不喜欢,不然这一个个的,他铁定要勾过来,吸干了精阳之气。
他曲溪青要么不吸,一吸就得吸最好的。
一扭头,刚迎上农夫的目光,这人又马上不看他了。曲溪青微微翘起嘴角,他挨过身子轻轻碰了一下睦野的肩膀,揶揄道:“你偷看我啊?”
睦野:“……”
曲溪青神色认真,“你偷看我了。”
睦野:“……”嗓子紧了紧,他开口说道:“你不要吸他们的精气……”
曲溪青轻轻挑唇,“这你都能看出来了?那你再接着猜猜,我还想对你做什么。”
睦野目光一垂,随即目视前方,不接他的话。曲溪青自讨没趣,耸耸肩软骨头似的躺在牛车上不动了。
牛车出了村,四下都荒凉下来。周遭都是高山,远峰上终年雾气奔腾,仰目高望,天地间除了身边的人与物,一切都朦朦胧胧,微弱的日光穿破叠叠云雾,照到地面时并没有什么暖意。
曲溪青裹紧了身上的旧衫,蛇是冷血动物,他从出门时就感到有些冷。此时或许是受到这寂静山岭的环境影响,肌肤起了层细细的疙瘩,似乎更冷了。
牛车走动的哒哒声回响在这片慌岭间,曲溪青听着昏昏欲睡,他往农夫身上靠了靠,遭到对方轻微避开后,他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嗡嗡的,“我冷。”
脚下的鞋不合他的尺寸,睦野给他塞进一层软干草,草枝刮在脚心,他全身肌肤都细嫩得不得了,时间久了又痒又有些疼。
睦野目光微动,他把置放在一旁的蓑衣抖开,对曲溪青说道:“披上。”
曲溪青咬着唇笑,“你为我披。”
蓑衣绕到曲溪青后背展开,睦野仔细将每一处都抚平,完完整整给他披上蓑衣御寒。
“你不冷么?”曲溪青说话间伸手覆上睦野的手背,农夫体魄强健,明明穿得并不十分厚实,肌肤却温热,如同火炉一般。睦野的温度叫他留恋不已,正欲把那手掌往那温热的手心塞,睦野就抽回了手,坐到前面架牛车了。
牛车走了三个时辰,总算到了岳城镜内。
入了城,街市上络绎不绝人群熙攘,出来赶集的小贩早早就搭好了摊,有卖吃食的,卖陶瓷的,卖布匹的,耍杂的,应有尽有,挤满了长长的街道,各式摊铺飘来的气味很快将曲溪青从梦中惊扰。
他从牛车上爬起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