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玫的极力支持下,江曼和许睿一同开始了全国巡回读者见面会。江曼在一个又一个本子上签下名字,面前的队乌压压还排得老长。江曼甩甩手腕,呼了口气。一瓶奶茶被递过来,“渴吗?”许睿温声道,江曼摇摇头。一个读者想合影,拉着江曼和许睿一起摆pose,江曼有些窘迫地和许睿一起看向镜头,读者却对照片很满意,还要求江曼在自己的手臂上签字。“我要三天不洗澡。”她很愉快地道,眼睛笑成了月牙形,江曼本有些尴尬,但看到她的笑容,心中不禁透进一抹明媚,也笑了。
一个妇女排到江曼面前。江曼微感意外,因为自己的读者大部分都是还在花季的女孩子们。她抬头,看见那位妇女微带紧张地把一个浅绿色的漂亮本子放到江曼面前:“我是替我女儿来的,你是她最喜欢的作家。”她回头看了眼队外面,江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纤瘦白皙的女孩子坐在轮椅上,正殷切地向她们这边看来。长队挤得密密麻麻,她的轮椅没法□□来,见江曼看她,女孩脸上泛起两朵红云,大眼睛扑闪扑闪,羞怯地想垂下头,又不舍得移开眼。江曼向她温和一笑,她紧张地有些不知所措。江曼回过头来,对女孩母亲温声道:“她的腿是不小心摔着了?”
女孩母亲脸上略过一丝苦涩,她勉强笑笑道:“永久性瘫痪。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后来就只能坐在轮椅上了。这孩子性子有些孤僻,不过一直很喜欢你,你的每本书她都看过。”
江曼闻言,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轮椅上的年轻女孩。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荷叶边衬衫,齐肩短发顺着脸型微微朝里弯着,两条腿静静地放在轮椅上。女孩的眼睛很水灵,里面像住着星星,她静静坐在那里,温顺乖巧,气质中却透着股忧郁。
江曼眸中黯了黯,提笔在她的笔记本上签名。
女孩母亲见江曼一径写着,竟好似不止签了名字。接过笔记本时好奇地翻开扉页,只见上面一行清瘦娟秀的字写道:
亲爱的女孩:
祝你平安无忧,喜笑颜开。
江曼
女孩的母亲有些触动,眼神复杂地看向江曼,数种情绪涌动,最终化为无言。江曼向她宽慰一笑,女孩母亲立在原地,须臾,道:“谢谢你。”离开队伍。
到见面会临近结束、长长的队伍终于稀落至零星时,江曼的手已经酸麻至无感。她签完最后几个人,甩甩胳膊站起来,却看见之前轮椅上的女孩正被她妈妈推着向她这边靠过来。
“你们还没有走?”江曼惊讶道。
女孩母亲腼腆地笑笑:“她总想面对面见见你,可是队太长,挤不来,所以我们就索性等到你结束。”
江曼怜惜地俯下身,对轮椅上的女孩和善微笑,女孩羞涩地垂下脸,伸出一只手来,只见那纤弱的手中放着一块巧克力,她轻声道:“你已经签了一天的字了,肯定很累对不对?我一直想把这块巧克力送给你,吃了就不饿了。”女孩抬眼看江曼,漆黑的眼眸里明亮水润,江曼珍惜地从她手里接过巧克力,“谢谢你。”她轻轻抚摸女孩柔软的头发。
直到女孩的妈妈推着她走了很远,江曼才移开目光,低头看手里的巧克力。撕开包装,里面却是一片浓浓的粘稠。它被女孩攥在手中太久,已经化成了掌心的甜。江曼看着黑乎乎的巧克力,心里忽然变得很柔软。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小船驶离夫子庙那最繁华的一段后,四周渐渐归于静谧。万家灯火投映在摇摇水光中,风里飘来岸边住户们的家常碎语,江曼静静呼吸着带着湿意的空气。
“羡慕吗?”许睿笑道。
江曼点点头。
“只要你想,我随时都愿意为你亮一窗灯火。”许睿缓缓道。静谧的夜色里,他的声音温和好听,掩映在汩汩水声中,仿佛不经意似的。
江曼唇边笑意微滞,化为一缕怅然。她看向船外的拱形石桥,弯弯的桥身在水里投下淡黑的影子,随波摇曳。她没有答话,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
第二站是上海。江曼和许睿赶到上海时已经是下午,这次的见面会设在一个学校礼堂里,晚上七点多,江曼差不多签完,该上课的孩子们回去上课,但依旧有群小读者们舍不得走,围在她身边。江曼站起来,无意间瞥见礼堂角落里的钢琴,笑道:“真巧,我弹首应景的曲子给大家听。”
打开乌黑漆亮的琴盖,手指再次触到键盘,江曼心里有股久违的温柔。她踩下踏板,按键,悠扬的琴声若泉水般流淌出来。
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
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
你最爱说你是一颗尘埃
偶而会恶作剧地飘进我眼里
宁愿我哭泣,不让我爱你
你就真的像尘埃消失在风里
你是我最痛苦的抉择
为何你从不放弃漂泊
海对你是那么难分难舍
你总是带回满口袋的砂给我
难得来看我,却又离开我
让那手中泻落的砂像泪水流
…………
很快有读者听出曲目,不知谁起了头,大家都跟着和起来:
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
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风吹来的砂,堆积在心里
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
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
谁都知道我在想你
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
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