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迸裂出来四溅了一地,女佣紧张迫切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她缓缓的倒了下去,电锯刺耳的滋滋在片刻后也静止消散了。
她倒在了地上,血液从她后脑勺方向淌开一大片殷虹。
糜稽的呼吸在那瞬间停滞了。
他呆呆的看着那具瞬间消逝的生命,大脑中一片空白。仿若过了非常久非常久,久到他能够清晰的看见女佣死亡时的那个表情。随即,他听见了重物挪移的声音,是挪移,而不是脚步声,无端的他脑海中闪过尸体被拖曳的景象,鲜血在大脑中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会死吗?会死吗?
会被杀死吗?像踩死一只蚂蚁的一样被杀死?
他的视线重新聚焦的那一刻,糜稽发现自己已经躲藏在了门后面。他闭气了非常久,绝也在安静的持续着。影子已经从门口边长长的倒映了过来,他看着脚下地板上拖长的影子,全身都在不自觉的战栗。有关死亡的恐怖密不透风的朝他侵蚀而来,这是顾允第一次,对的,第一次,就算他曾死亡过一次,但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死亡迫近的恐怖——但是下一秒,他看见了房间最里面的婴儿床。
糜稽的瞳孔紧缩到最小。
——奇犽和亚路嘉!!他的弟弟!!
……他们会……吗?
从门缝的罅隙里糜稽看到了敌人。那是个满身都是血,狼狈不堪的女人。她失去了的左臂和右腿,切口齐整的干净利落的断开,她单单凭着右手上的长管枪械当做拐杖一般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迟缓的拖动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向前。糜稽看到了她的脸,那几乎不能称为脸,她的五官像是全部被腐蚀掉了,只剩下黑黝黝的空洞,而嘴部的那个位置,还在不断的咳出血沫。但就是这么一个半残的人,居然如此轻易的秒杀掉了两个青年执事和那个女佣——!!她步伐缓慢,走一步身上的创伤就在地上淌下一小汪血潭,那纵使这样,这个女人身上的念压依然强的可怕!糜稽只感觉天穹压在自己的身上,只要再重一分,就会跟蝼蚁一般被轻易辗死——!
藏在门后的小孩紧紧的握紧了手中唯一的武器,瞳仁不安的盯在女人逐步接近的婴儿床上——她强到即使残疾到这样了,还是能轻易杀死他,更何况那两个还未满月的婴儿!
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女人接近的时候,糜稽就已经使用了“绝”恢复体力的关系,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栋房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女人只是专心的挪动着自己的步伐,俯视着婴儿床上的两个孩子,她嘴角因空洞而直接暴露出来咧开到耳边的牙齿狰狞的张开,从那个称为“口腔”的气孔中哼哼哧哧的发出一串类似狂笑的气声。这个女人就像一个怪物,她松手放开枪械,那个武器落到了地上;她似乎不打算用自己的武器结束掉那两个婴儿的声音。隐隐约约的,糜稽听见婴儿床那边传来的咿咿呀呀的童稚声音。
女人尽力的靠着婴儿床,凭着一只腿来支撑自己的站立。
这一刻糜稽冲了出去——那大概是突破某种极限的速度,“绝”在瞬间转化为爆发的“发”和“周”,女人感知到念力波动愕然的转过身来,但糜稽的斧子已经狠狠的对着女人的胸膛劈了下来。她僵硬了一瞬,手执着的伸向床上的婴儿的咽喉,失去支撑的她无法彻底转身攻击糜稽,只有念压呼啸着向糜稽狠狠压来,孩子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可他毫无知觉般的抽出斧子再次劈了下来。“周”让斧子变得异常锋利灵活,他刺拉一声沿着肋骨的痕迹将利刃搅动开那个女人的内脏。血液溅到孩童白嫩的脸颊上,但是他宛若不知般的一下一下的狠狠的砍着——
组成女人的零星碎片全部掉落在了地上。
稚嫩的孩童握着斧子,面无表情的站在一地血腥里。
伊尔迷像一阵风一般的迅速飘进了屋子,他跨过两个青年执事和女佣的尸体,男孩身上的刀锋一般锐利的念压在看清屋里的情景之后骤然收了回去。他快步走上前查看婴儿床上的孩子:亚路嘉还闭着眼睛安详的睡着,小小的拳头握在粉嫩的脸颊边轻轻的呼气;奇犽已经被惊醒了,他的脸上被滴溅到一两滴血液,但他正睁着蓝色的眼睛,吮吸着自己的大拇指天真懵懂的看着伊尔迷。两个婴儿都完好无损,伊尔迷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糜稽。
五岁的孩童依然紧紧的握着斧子,魇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的念不自觉的依然停留在“发”的状态。他杀人的方式太拙劣,尸体凌乱的散了一地,他明显是砍了许多下才将对方彻底杀死——如果不是对方已经被基裘重伤,他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也因为此,这个孩子把自己一身搞的全是血和残碎的肉沫。
伊尔迷在他面前半蹲了下来,表情淡淡的伸手将糜稽面颊上的血腥擦拭干净。
愣住的孩子仿佛被伊尔迷这个动作惊醒了,他呆呆的,呆呆的看着伊尔迷,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伊尔迷察觉到糜稽正在颤抖,全身寒冷至极一般的瑟瑟发抖。
十二岁的伊尔迷动作僵了僵。片刻后他摸了摸糜稽的头发,声线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澜:“你做的很好,糜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