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是应了吧?
祥格纳吉翻了个身,看着窗外凄凄艾艾的树木有些失神。那人的故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要能与这样的一个人携手山水之间,畅游五湖四海,何等的畅快淋漓?转念又想到了那些纨绔子弟,个个不过求个荣华富贵,攀起名门来,没有一个不卯足了精神的!厌恶之下又有一丝悲凉,如若自己不过是个民妇,那些男子又会多看自己一眼么?
如若自己是个民妇,那人……祥格纳吉忍不住抿嘴一笑。
这边厢祥格纳吉满腹柔肠,百转千回,却不知隔壁廊的三哥哥已是九死一生。
兀穆吉睡到黎明时分,似乎有一丝清醒的样子,一家人还没来得及松了一口气,病人又满头大汗的晕了过去,用手一摸,周身滚烫。幸好索尔哈罕不但留下了方子,还留下了药。贺沢妠娜一边命家人伺候儿子吃了,一边又差人去制些备着。兀穆吉吃了药,见效了一些,只是依旧没能醒过来,贺沢妠娜纵然心急如焚,但也撑不住身体上的倦怠,看到儿子缓了气息,自己便拖着身子回内院小睡去了。
贺沢妠娜辛苦了一昼一夜,纵使再头痛也扛不住那睡意,才沾着枕头便沉沉的睡去。
朦胧之中,似在江边,又似在山间,只觉得云雾缭绕,弥漫重叠,想要迈步却不敢迈,想要伸手去探也不敢探。正有些焦急,之间那迷茫之中似乎走来了一位女子,是那人幼年的摸样。
“嫫螺,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看那孩子嘴唇一张一合,贺沢妠娜有些炫目:“我并没来你这里。”
“你看,此处不就是这里么?”那孩子伸手一指,那迷雾瞬间消散,自己又回到那幢古老的王宫之中。
贺沢妠娜心中一惊,定睛一看,那园中站着的不就是自己么?身旁坐着她……是啊,有您在身旁,我何时不是站着的呢?
两个小女孩采了花儿摆弄着,也不知是在谈笑什么?贺沢妠娜忍不住走上前去,想看一看她,看一看曾经的她。
突然,那坐着的小女孩突然撇了身边的人,拧头回视:“我死后的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贺沢妠娜心中一寒,后退了一步。
“我死后的这些年,你得到你要的东西了么?嫫螺?”
贺沢妠娜捂住耳朵:“我不是嫫螺!我是贺沢妠娜!”
“嫫螺……”那人的脸依旧年幼,只是身体长成了少女,又长成了少妇:“你这一生,就是想要得到贺沢妠娜这个名字么?”
贺沢妠娜有些畏惧,但那身体仿佛僵直了一般,想挪步却怎样也挪不动,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走近,每近一步,那人的身体便要衰老一分,等走到眼前,已是个老妇人的身躯了,只是那面容依旧是十二三岁时的鲜丽明媚。
“你……注定就是嫫螺……哪怕是贺沢妠娜,也不过是我随口取给你的名字!哈哈哈哈!”那孩童的脸疯狂的笑着,只是那身躯止不住的苍老腐坏,再定睛一看,已是千疮百孔,一具白骨罢了。
啊!贺沢妠娜惊叫一声。
“娘娘,娘娘!”随身的女仆跑了进来,拉来了帘幕:“娘娘可是做了噩梦?”
贺沢妠娜用手摸了摸脸,方才发现已是满面泪痕。
“娘娘不要太担心三主子,三主子是贵人,自然有贵命托养着,娘娘可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啊!”
贺沢妠娜听得‘贵人’‘贵命’二字,心中有些木然,伸手接过了净脸的手帕,冷冷的问:“我睡了多久了?”
“三个时辰了,这会儿都快晚膳的时辰了。”
贺沢妠娜抬头看看窗外,才发觉窗外已是漫天的红霞:“你去替我收拾准备着,我歇息片刻便服侍我去用膳吧……”
等女仆人退了出去,贺沢妠娜和衣下了床,走到窗边,看着天边那些柔软鲜艳的云彩,心中黯然。多少年了,我方才梦见你一次,可是却依旧是魔障。难道最终也还是你恨我,我怨你么?少年时候,你我也曾这样眺望过晚霞,那时候您的宫殿还新着吧?那宫墙勾勒的天空径直而恢弘,就仿佛这王室里的天也不是寻常的天了。每每夜幕将近,天边的云霞便似锦似帛,如梦如幻变得缠绕、翻卷,如同要飞出天穹一般。但又是片刻,那美色也就不在了……只留下冰冷的云海,两三颗偏星,一弯凄凉的新月依在另一处的天脚。自己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叹息,您却回过头来笑着对我说:“能和你日日看着这绮丽的天景,人生也应该知足了。”
但是,您不知足,我……也不知足。
贺沢妠娜又叹了一口气,坐下了,喝了一口热茶,想起了那人的女儿。
长公主,你和你母亲,终究是一样的么?
“这个是什么?”魏池手上拎了个珐琅瓶跑了出来。
索尔哈罕略斜了一眼:“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
“精品啊!这成色!这模样!哎呀呀……你这一屋子的东西,这一个看似不起眼,却是最好的。”魏池拿袖子擦了擦底儿:“果然是名家的印鉴,小生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这是我母妃的东西,那时候她还没失宠,我父王赏赐给她的。”
失宠?魏池有些尴尬:“我放回去吧?”
“无妨,你要能拿回去,我送你都无妨。”索尔哈罕头也不抬。
魏池嘿嘿笑了两声,小心的把那瓶子放回了远处,有凑回来小心的说:“祁祁格,你生气啦?不知者无过……”
“是真的